旁人用来自制书签的多半是漂亮的叶片,枫叶、梧桐、银杏,到了谢曜灵这儿,便成了最简单的小草,人工除草时能推掉千千万根的草叶子。
她轻轻捻了捻指尖的那抹湿润,呼吸声逐渐沉下来。
时间仿佛在她的身上停止了。
静到极致却又到了另一个极端——
她捏着草叶的手极快地动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用了什么技法,令那根原本携在指间的草叶在她手头上草秆翻飞,草杆上被打了一个又一个紧细的小结,而后仿佛受到高温烤炙似的,水分被极快地蒸发出去,紧接着便从谢曜灵的手中落在地上。
就在落到地上的那一刻,那草叶无端端燃烧了起来,化作草灰。
草灰慢慢排列成六条细细的横杠,书房外一阵小风吹来,平行的六道灰中央便被吹去了一抹,让它看上去像是六道虚线。
坤卦。
主方力量较弱,最好以不变应万变,等待最好时机的到来,因为力量暂时弱于客方。
在谢曜灵肩上趴着的小纸人“咿呀”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地面那道占卜的结果,然后惊吓般的长大了嘴:“呀?”
自己主人的力量弱于对方?
谢曜灵借着它的视野,见到那卦象结果,神情依然是云淡风轻——
这一卦,是她替对手算的。
感知到她的回答,那小人儿大大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替谢曜灵的对手默哀了几秒钟。
……
龙城大型夜总会,“蓬莱客”顶楼某间房内。
厚重的窗帘半遮着窗外的光,一只尾螯翘起的大红蝎子从窗帘下方滴溜溜走过,让窗帘扬起一道轻轻的暗红色浪花。
那红蝎子从沙发底下穿过,径直来到一只空悬的纤细脚踝前,翘起的尾针微微发着寒光。
它跟前踝骨旁有一片柔软的苍白皮肤,细血管的青紫颜色一清二楚,只是上头恰好也纹了一只小蝎子,指甲盖大的红色,将它的威风尽皆磨灭了。
它有些不高兴地轻轻晃了一下尾巴,下一刻那尾针便作势朝那脚踝刺去——
“嘶……”
抽气声从沙发上传来,一只苍白到几乎能看清骨骼形状的手从上面伸出,将那只捣蛋扰人梦的小家伙捞了起来。
分明是眉清目秀的一张脸,却因为唇瓣淡白,见不到半点血色,令她凭添几分病态的娇弱感,乌黑的长发尤其衬出她贫血似的气色。
此刻她正一手抓着捣乱失败的赤蝎,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踝,原来那一下轻微的刺痛连表层的皮肤都没刺破,仿佛只是对方心血来潮唬自己一下。
她‘噗嗤’一声,握着那小家伙凑到近前,声线里拈着一丝喑哑:
“你是不是想被我炖了?嗯?”
那小东西仍然在她的指间挣扎,作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甚至对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大钳子,示意她‘来战’!
女人哼笑一声,将它往自己的腿上一放,伸出指头去点了点它不安分的硬壳脑袋:
“别急,你想打架的对象,马上就要来了。”
……
同一时刻。
被她惦记着的谢曜灵在书房听见客厅的动静,起身往外走去。
努力将地上的草木灰拢起来抱到垃圾篓里的小纸人见状,张嘴用力吸了一肚子气,差点将自己的纸皮肚撑破。
然后它对地上剩下的灰使劲吹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