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声嘶力竭的反抗,无故找茬,闯祸,闹得全家鸡飞狗跳,直到在某天深夜,在她的卧室,楚惠邻把一张亲子鉴定甩到她脸上。
她无所忌惮的告诉蒋纹,你不是蒋家的,你想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就乖乖把嘴闭紧了。
她撕碎蒋纹所有对美好的渴望,一盆冷水浇到底,她甚至不怕她知道真相,不怕她怨恨,不怕她崩溃。
她不需要衣食无忧,她需要的是一个母亲,一个家。而她的母亲不要她,她的家是别人的。
那次离开,蒋纹再也没有主动回来过。
自己打工自己上学,在国外的那几年,她读的不是什么好学校,没有留学生,没有友好和文明,她被群殴过,被开水泼过,被扔进垃圾桶……她越长越漂亮,危险的眼神便越来越多,后来住的寄宿家庭,女主人处处针对她,言语羞辱她,男主人在半夜压扑到她身上,他激动的去扒她的衣服时,蒋纹从枕头下摸出剪刀,毫不犹豫的扎进他的脖颈。
那年她十六,善恶变得模糊,利己才是真理。
同期人还在高中里过简单而快乐的日子,她已涉世许久,生活浸入最苦的汁。
后来,后来。
她遇到了一个人,解放了她所有的天性,她变得激进而自我,热烈且悲怆。两条不被世界所容纳的灵魂,碰撞出渗透一切感情的火花,没有语言可以定义。
那是一段快乐,疯狂,黑暗的日子,蒋纹从不去回想。现在看来,更像是两个穷途末路的疯子,在黎明即将到来的黑夜里,用尽全身的力气狂欢。
因为他们都不相信明天。
而今,她只剩自己。
蒋纹有种预感,自己这一次的压抑感,比任何一次都来势汹汹。
调出来的蓝本是用来渲染夜空的,可蒋纹越画越黑,大片大片的黑,盖住了一切光源。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蒋纹觉得呼吸困难,她越喘越厉害,到最后几乎是撕扯着嗓子换气,她从高凳上跌下来,爬去客厅,从沙发上抓起手机。
她在最近的通话记录里翻找,停在她回国的当晚,那个陌生的,来自乌鲁木齐的号码。
她的指腹全是汗,颤颤巍巍的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那边还没说话,蒋纹下意识的开了口:
“陈陷,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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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打开,陈陷脚步一顿,蒋纹就坐在家门口,还穿着白天那一身。见他来,她从臂弯间抬头,眼睛看着他,又像没看他。
目光无神,没有聚焦。
陈陷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问:“去医院吗?”
蒋纹的额头被汗水浸湿,脸颊毫无血色,她摇摇头。
陈陷皱紧眉头,“你这是什么情况?”
“老毛病。”
陈陷最讨厌听见这种不抱希望的回答,“老毛病是什么病?”
蒋纹抬眼看他,他的目光沉沉的,压在她身上。
“去医院没有用,我是身体反应,不是得病。”
她支着门慢慢站起来,语气薄弱:“能不能先带我走?我不想回家。”
已是夜里一点多,陈陷不想折腾,看她的样子也不像骗人,直接道:“去我家吧。”
“会不会麻烦到你?”
陈陷看她一眼,“麻不麻烦,你不都已经打电话叫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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