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睡相可差了。”还带告状的。
姬昭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见到鹭子的时候,头发滚得毛毛躁躁的,好像一个鸟窝,敢情他还说别人睡相差?
那只小鸟已经给床上滚得一团乱了。
“好了,老老实实躺好。”姬昭给鹭子裹好毯子,自己也躺下了,姿势是规规矩矩,枕了玉石枕,睡觉连头发都不会乱。
“阿昭哥哥,你会讲故事么?”鹭子从被子里探出头,像个破了壳的小鸡仔。
“鹭子要听什么?”姬昭一只手轻轻拍着,哄孩子睡觉神马的,姬昭是头一次经历。他再少年老成,也才十四岁罢了。
“我要听鬼怪故事。”鹭子说。
然后半夜又有妖怪从衣橱里跑出来了么?姬昭:“不好,换一个。”
“那讲绿林好汉,劫富济贫的。”鹭子从小就喜欢玩官兵抓强盗,可爱当强盗了。
歌颂一群匪类的打家劫舍,故事里还必定有一群愚蠢的官兵,蠢到无药可救的笑料?姬昭:“再换一个。”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姬昭甚至以为鹭子已经睡着了,被窝里那只小鸟才吱吱扭扭的小声哼唧,“我想妈妈了……”
姬昭的手臂下意识地一紧。
话一出口水清浅就后悔了。其实,也不是真的很想很想,他就是就是一天没见到爹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非得缠住个什么人,抱怨几句,撒撒娇耍耍赖,求安慰求顺毛才行。但搁在谁身上撒娇都好,唯有阿昭哥哥是不合适的。尽管鹭子从来没问过,但他隐约猜阿昭哥哥的妈妈可能不好了。今天白天在林子里那会儿,他看到了姬昭的脆弱。
水清浅并不知道那种情绪就叫悲伤或者脆弱,但他能感觉到,那定然是阿昭哥哥很少很少会显露在人前的某种情绪。这是一个秘密,他看到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小心守护他。
鹭子一头扎进被子里,心情百般纠结,正纠结着呢,从头顶上忽然传来了歌声,“水仙花儿飘清香,白花绿茎俏模样,不需泥土不需肥,每日只喝清清水……”
姬昭轻轻的哼唱,变过声的少年声音表达着与儿歌不协调的低沉,但是无损歌声里的温柔,安慰鹭子小伤怀,这是姬昭唯一会的一招。在姬昭有限的关于母亲的记忆里,这是他母亲哄他睡觉时唱过的歌。
水清浅抬起头看他的阿昭哥哥,他的表情没有白天在树林里那样了,呃,还有一点点,很淡很淡的,更多的是另外一种情感,水清浅也说不好,反正混合起来会感觉又苦又甜又酸的。
水清浅不懂,那种另外的情绪,应该叫幸福。
母亲离开的时候,姬昭年纪很小,但对母亲,姬昭的回忆里充满了幸福感。他穿的是母亲亲手做的衣服,吃的是母亲亲手做的点心,他妈妈每天晚上会哄他睡觉,会给他唱歌,给他读书,带着他出门游玩……也许,在水清浅看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生活,但在姬昭的世界里,那是让他足以骄傲得向别人炫耀的财富,冷了热了,哭了笑了,磕了碰了,只要他回头,他妈妈就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他。而不像别人那样,可怜的、身前身后围着一群奴才。亲妈?那是只有晨昏定省的时候才能见两眼的存在。
可惜,幸福总是来得那样短暂。很多时候,姬昭都忍不住在想,那满满的幸福,是不是因为他过早的挥霍一空,所以母亲才会那么早的离开?这个残酷的想法每每折磨着年少的姬昭。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