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歇了阵,天色已晚,他咬咬牙起身,回屋把正在院子修篱笆的二叔给拖到一边,说是托兄弟买了一堆菜,让赶紧搬回家。
曹庆贤也没多问,跟阿爹知会了声,就拿了扁担箩筐跟着走。他家大侄子是聪明人、场面人,交往的人虽杂,三教九流的都有,这也是算是种难得的本事,不像他这木楞楞的庄稼汉子,离了本乡十里地都不知道怎么走道了。虽说富贵爱耍个懒,偷个滑的,对家人真没什么坏心。
王柳枝看着叔侄两说说笑笑地往外头走,忙跟上去喊了声:“早点回来,明朝还要上工呢!”
她家这宝贝大侄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总是自说自话,也不想想他叔忙累一天,夜里还要差人做活。没好气地狠狠在搓板上搓了把男人旧衣衫,料子早就洗得发白,“嘶”的一声,一下子就给扯开个毛边口,心疼得她呲牙抽了口冷气。
呸!晦气。
王柳枝只好让英子把剩下的几件衣服洗了晾出,自己到婆婆屋里借用针线箩,把男人衬里的布衫给补一补。
宝锋看看气鼓鼓的姆妈,又心痒痒地看看走远的大哥和阿爹,也学着姆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夜里还要和阿爹一起去玩,还不带上自己,大哥就是个坏胚子!
屋里两个男人出门办事,儿媳妇要补衣衫,张氏就拿出煤油灯,抿亮火头点了起来,黄澄澄的灯火透过玻璃罩子映在屋子里,把一室映得暖融融。
看媳妇心不在蔫地缝着衣衫,差点把自己的手指戳个洞,张氏横了她一眼,道:“侬担心甚?富贵有分寸,肯定是倒不出手,要其阿叔帮个小忙,我看侬是愁得头发都要脱落了。”
王柳枝讪讪一笑,没和婆婆分辨,在她家婆婆眼里,富贵大侄子就算是放个屁那也是香的。
幸好叔侄俩也没让家人等多久,不过一个钟点,两人就匆匆回来了。
曹富贵还好些,额头汗津津的,还是笑嘻嘻的模样。
曹二叔一脸惊喜却又硬憋着,忍了一路,好容易进了自家院子,也顾不上擦擦满头的汗,迫不及待地放下担子,冲着屋头压着声喊道:“阿爹,姆妈,快,快出来,富贵弄了好多菜回来!”
宝锋心急,伸手就拨开箩筐上盖着的枯叶杂草,惊叫一声:“好多大萝卜……唔唔唔!”
苗儿流着口水,眼睛亮晶晶地瞪着筐里满满当当的大萝卜和胖乎乎的白菜,扑上去用力捂住了二哥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