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富贵笑吟吟地赞了一声机灵的苗儿,伸手刮了一记蠢呆呆宝锋阿弟的塌鼻子,唉,蠢是蠢了点,好在这样貌稍像他娘多一点,日后也不愁讨不到老婆。
他低头唬道:“再吵吵让别人家听到了,统统拉到队里去,看你还能吃啥?”
宝锋吓得眼都瞪圆了,头一缩,拼命晃脑袋,他用力扯下妹妹捂在嘴上的小手,小声说:“我不吵,不吵!”
他舔舔嘴唇,咽下好大一口唾沫,转头望向自家姆妈,连声哀求:“姆妈,姆妈!我们吃红烧萝卜吧!我肚子里都是番薯汤,烧心,咣当咣当难受。”
王柳枝自打看到这么两大筐的菜蔬,早就眼都发直了,听得儿子讨食,她才惊醒,慌张哀求地看向婆婆。宝锋这孩子年纪小,整天吃番薯薄汤粥吃得小脸发黄,眼看着一天天瘦下去,当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啊!
“看我作甚?这是你侄子想法子弄来的吃食。”张氏不满地看她一眼,转头难掩激动又担心地问,“富贵啊,这,这许多菜哪里弄来的,唔事体吧?”
“没甚事,二叔和我从山上挑担下来,避着人的。”曹富贵笑着安慰阿奶。
队里人白天要忙着一起出工,也就是清早和天刚昏黑的一段辰光可以干自家的事,弄点粪肥柴草,或是搞些山果子野菜自家吃吃,也不算违反公家的规矩,队里人看到了也是心照不宣地遮掩着笑笑,各自忙活都来不及,也没哪个不识相的非要探问个究竟。
据说还有人在山里开了荒地种东西,说是这么说,谁也没瞧见过。这年头填饱肚子事体最大,深山角落的小村庄,天高皇帝远,大是大非红线不敢踩,多养两三只鸡,山林深处私开几分地的事,只要不捅到队干部鼻子底下,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谁也不会去扒群众的嘴边食。
队里也有孙光宗那种穷塌底,眼珠还只盯着别人碗里死命瞧,恨不得把别人家的东西都弄自己窝里去的人,只不过这种人多半欺软怕硬,很会识相,知道谁家的东西能惦记,谁家的东西瞧都不要多瞧一眼。
阿爷曹秋收走过来,伸手拍拍老婆子的手,拿起一个萝卜细看一眼,伸手掰断了,眯眼一尝,点点头:“新鲜收上来的。”他看着大孙子叹了口气,道:“富贵,我晓得侬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自家分寸一定要把牢,千万不要做犯官非的事。”
他一向沉默寡言,不太管儿孙的事,有自家精明的老婆子看着一家大小,他只管也只会下苦力在地里,汗珠子摔八瓣好好养活老婆儿孙就是了。娶了自家漂亮斯文,识字又识大体的老婆子,这辈子已经是祖宗保佑,烧了高香,如今儿孙满堂,他还有什么不满足?无非就是子孙平安,一家顺顺利利。
富贵这孩子燥是燥了点,本心却善。他曹秋收熬过旧社会,扛过苦工的人,苦日子不怕,最怕就是孩子聪明过头走歪路,自已害了自己。
“阿爷侬放心,阿拉根正苗红贫农出身,我怎么会去做什么犯法的事?这是我兄弟收上来的,山里人家自己在林里开了荒,在自留地种的,也不算啥。”
可不是自留地?炼庐里的二亩自留地他都随身带着呢!
阿爷一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摩挲这些蔬菜,转头望向老婆子。
“庆贤,木楞着做甚?赶紧都搬进厢房去,富贵辛苦托人买回来的。柳枝,拿几颗萝卜白菜煮一锅,大大小小先填填肚,杀杀饥。”
张氏深深看了一眼大孙子,不再多问,低声呼喝,让儿子媳妇赶紧收拾,说顶天了,老百姓肚子最要紧,两块铜钿是买不来也没处买这几担萝卜,可她相信她的富贵知道轻重,知道什么事能做不能做。就算有什么罪名,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