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今年中秋与郑酥儿初见的。来京一年,孙溧已结识了许多书生举子。有位朋友虽不是都城人,家中颇为富庶,在京郊有座小宅子。遂请了十几位孤身在京的文友同聚,吟诗饮酒、折桂赏月。郑酥儿可巧席间相陪,一眼看上了孙溧。孙溧见其性情娇婉、姿容艳丽,亦颇喜欢。次日,郑酥儿寄来小笺一封。二人遂常有书信往来,孙溧惊觉此女文采亦不俗。直至九月九重阳节,郑酥儿约他同去郊外登高,被游人认出,他才知道郑酥儿是个花魁娘子。此后往来更密切了几分。然孙溧只将她当作一个交好的粉头,并非姘头。
昨日郑酥儿使人送了张笺子,烦请他今儿一早便到弄月阁、有极要紧之事相托。孙溧依约而去。他到得早,老鸨子和众粉头客人皆还没起床。门口的龟公认得他,打着哈欠让他自己上楼。郑酥儿屋子没锁。孙溧推门而入不见人踪,又喊了几声,遂绕过屏风走进里屋。一眼看见郑酥儿直挺挺躺在炕上,已没了气息。正欲大喊,后脑一疼昏死过去。待醒来时已被困于柴屋。他急忙喊叫,龟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说他掐死了郑酥儿。
薛蟠听罢只批四个字:“槽多无口。”他想了想,先问一件要紧事,“如此美人,孙兄为何不动心?”
孙溧淡然望着他:“都是不明师父害的。”
还在金陵时他与薛蟠交往虽不算多,薛蟠那套娼妓职业理论却是照单全收了。兼来京城多少也算经历了点子风波,略明白些世道、性子亦沉稳些。故此,他看郑酥儿多半套着薛蟠说过的职业标准。笑容是否明亮、神色是否真诚、牙齿是否微露八颗、眼睛是否直视客官,声音是否娇羞和软,与人说话时脖项垂的角度和面庞转的角度……
薛蟠听罢捂脸:“孙大哥,是贫僧坑了你。你若因此错过真爱都是贫僧的错。”合着郑酥儿的风情万种,他悉数当作从业者职业技术考察了。乃回头含笑望了望裘良。
裘良点头道:“听了孙公子方才所言,本官相信他与郑姑娘并非相好。此事多半为陷害。”
薛蟠道:“此事从头到尾就没有哪里正常的。孙大哥我问你,中秋节那日请你赴宴的东道是个什么人物儿?”
孙溧道:“他乃长安人氏,祖父也曾做过知府。”
“是不是皇亲国戚?”
“非也,不过一寻常举子。”
“有座京郊小宅还真算不上富庶,贫僧随手就能买三座。”薛蟠摊手道,“那么问题来了。中秋佳节这样的要紧节日,郑酥儿那样有头有脸的花魁,不去侍奉王公贵族,竟特特跑到一无权力二无钱的十几名待考小举子聚会上去?”
“这……”孙溧也愣了,显见从没想到这一节。
薛蟠叹道:“孙兄啊,人家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你去的。贫僧说什么来着?你这样的有才有貌有家世没媳妇的举子一进京,不论春闱考中考不中,都犹如丢了个肉包子进狗窝。可怜人家花魁娘子几番辛苦勾搭,你按照职业标准评个分,索然无味。”
孙溧霎时有些歉意,道:“那……她这回出事可与我有干息。”
“不好说,五五开吧。”薛蟠问道,“她多大岁数?”
“今年二十二。”
“是差不多该找下家了。”薛蟠立起身来,似笑非笑朝裘良行了个礼。
裘良摇头断然道:“绝非那位。”
薛蟠摸了摸下巴:“好吧。昨晚郑酥儿接待的客人是谁?”
裘良略有迟疑。文吏道:“乃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