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溧已是半点干息也无,遂与贾琏等人一道告辞。那两大包袱手炉脚炉,孙溧留了一只精致可爱的带回客栈自己使;其余还给贾琏。貂鼠皮氅衣他穿着挺合身,干脆穿走了。
是夜三更,梨香院外有人投石问路。薛蟠推门而出立在阶前朗声道:“合字并肩道个万儿。贫僧有白干两壶,海海的迷字,敢来饮乎?”
便听墙头有人笑道:“有何不敢?”乃翻身跃入院中。见此人身高八尺,细腰扎背。年纪三十出头,白净面庞。穿一身月白色缎袍,衬在明月之下十分亮眼,怎么看怎么欠揍。
薛蟠哼道:“施主是诚心穿了这么一身颜色来的?”
那人道:“非也,凑巧而已。”
“贫僧金陵和尚不明。”
“在下京城大盗蒋二郎。”
薛蟠拱手:“果然是琉璃燕子,久闻大名。”乃撩起门帘,“请里面坐。”
蒋二郎大步进门,坐在堂前吃了一盏酒,赞道:“好酒。”
薛蟠微笑道:“你就不怕贫僧下了迷药?”
蒋二郎亦微笑道:“我一闻便知道此酒干净。”
薛蟠亲替他斟了一盏,二人同饮而尽。薛蟠乃道:“贫僧猜,今儿蒋施主大概被人闹得挺头疼的,会来寻贫僧打探究竟。不过贫僧得先问蒋施主一声,郑酥儿可是你杀的。”
蒋二郎长叹一声,苦笑道:“不知从何说起。”
薛蟠正色道:“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今此事看着像是锦衣卫与端王相争,其间也许还夹着锦衣卫内斗甚至更上一层的争执。贫僧和蒋施主皆无端卷入。若能弄明白些,好歹便宜自保。”
蒋二郎点点头,再吃一盏酒便开了口。
他委实是郑酥儿的相好,且极爱她。蒋二郎虽散漫,独给了郑酥儿联络法子。那晚上收到传信,说是郑酥儿约他明日一早相会,有要紧事商议。既约一早,必是晚上没有客人。他知道郑酥儿平素约莫卯时四刻前后起床,便赶在那个点儿过去。他进门时不曾惊动弄月阁的人,悄然而入。
不想才到楼梯拐角处,清清面色慌张冲出来,生生拽他到楼下一小屋陪笑道:“其实姑娘没什么事。蒋爷吃酒吃酒。”乃倒了一杯酒给他。
蒋二郎心下纳罕,吃了酒问道:“怎么回事?”清清又生生劝了他两杯酒,方支支吾吾半日说喊错人了,姑娘请的不是他,让他快走。
蒋二郎妒火中烧冲入屋中。郑酥儿房门未锁,人竟已梳妆打扮好了。听见响动站了起来,愕然问道:“怎么是你?”乃推他,“快走快走。”蒋二郎岂能就这么走了?便搂住郑酥儿狎昵。郑酥儿急道:“若是早些晚些都随你,今儿真真不成,我约了人立时就来。”
蒋二郎遂当真恼了,冷笑道:“既约错了人,就推脱不得。”乃强拉她去炕上。
郑酥儿不知何故死活非不肯依。换做平日蒋二郎早甩袖子走了,偏那天竟不肯松手。郑酥儿实在挣扎得狠厉,蒋二郎邪火上头,竟掐住了她的脖子……待回过神来,郑酥儿已没了气息。才刚坐下喘了口气,便听见楼下有人说话。乃是龟公打着哈欠道:“原来是孙家大爷,来找郑姑娘吧。你自上去便好。”后头的事众人都知道了。
薛蟠听罢立时道:“那酒不对吧。”
蒋二郎摇头道:“那酒是好酒。我吃了多少年酒了,但凡有半点不妥我必尝的出来。我也不知当时怎么了,中邪似的。”
薛蟠瞧了他一眼:“你知道王四丫是谁么?”
“一个锦衣卫小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