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永玙还一无所觉,自以为倜傥风流,晃着进入内室。本以为能一睹佳人芳容,哪知迎面便是一扇巨大的四折山水屏风,愣是将内室隔成了里外两间屋。
永玙满怀期待的面容顿时一僵,连累得好险左脚绊右脚,摔一跟头。
黛玉坐在屏风后面,看不清永玙面容,只觉得他走路姿势十分奇怪,好像脊背受了伤,梗着脖子似的,慌忙让伙计搬上座椅,贴心地嘱咐道:“给孟公子送个靠垫。”另一边雪雁亲自捧茶上来。
永玙接过,耳听黛玉语声,心思又有点飘。屏风到底不是木板,影影绰绰也能看见黛玉端坐其后。永玙揭开茶盖,也不吹气,猛地灌了一大口。
对面黛玉和雪雁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黛玉见过永玙两面,觉得他风采照人,清贵不凡——可他怎么连茶都不会喝,难不成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文竹更是着忙,这天气儿,上的肯定是热茶,蹲下身就要去看永玙的嘴。“爷、爷,您没事吧?可烫着了?快让——”
永玙脸涨得通红,嘴里火辣辣的疼。茶一入口他就觉得不对,想要吐出来又……最后生生吞了下去,只觉得从牙关到喉咙底,一路烧到了肚子里。
本来他咬牙忍住了,可是文竹趴在他面前连声询问,他却一言不发,傻子也知道他烫住了。永玙狠狠瞪了文竹一眼。
文竹却满脸委屈,带着哭腔道:“爷,您受了伤,回去我可怎么跟——”醒悟过来地方不对,硬是把后边几句话吞回肚里。
那头儿,黛玉早命林秀拿来了上等的烫伤药。
永玙看着药瓶,不愿意接,还是文竹一把夺过来,要给永玙上药。
永玙自然不肯,清清嗓子,哑声道:“叫、叫姑娘见笑了,在下孟玙,敢问姑娘便是这铺子的主人吗?”又怕黛玉只肯答是,补充道,“在下倒是也打听过,听说这铺子是巡盐御史林老爷家产业。”
黛玉不动声色,原来是有备而来。他既然公开求见过父亲,今日又特特来店里弄这一招,不知所图为何。黛玉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示意雪雁回答。
“正是我家姑娘。今日到店里巡查,敢问这位公子可是要与咱们做买卖。”雪雁答道。
雪雁刚一答话,永玙便后悔了。坏了,如此岂不暴露了!可惜悔之晚矣,只能硬着头皮道:“正是有一笔大生意想跟贵店谈一谈。”
“买卖的事,秀叔都能做主。孟公子与秀叔商谈便可。”黛玉已有赶客意思。
永玙忙道:“适才我说想要包下贵店铺所有存货,这位掌柜的便不能做主。且我看重的倒不是您这些绸缎料子,而是这绸缎上的花样与绣工。”
呦,倒是个识货的!黛玉心想。林家近水楼台,名下还有成衣铺,所请的绣娘都是姑苏一带最好的,贡品的手艺也不过如此。永玙来之前,黛玉便在与林秀商量,届时进京的时候要带几位绣娘同去。
“这花样与绣工都是各个店铺不传之密,恐怕孟公子得空手而归。”黛玉直言不讳道。
“在下自然不敢抢夺他人心头好。只是,在下今日约略看过,贵店柜面上的绸缎花样虽也算金陵屈指可数的,但是——”永玙见势不对,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转而言道。
黛玉果然忍不住好奇,追问道:“但是怎样?”
“但是图样还嫌稍稍流于俗套。松求攲奇,梅必高寒,失却自然妙趣。更勿论花团锦簇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