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日难得闲暇,随意在园子里设几案摆家宴,和皇后与几名皇子、宗亲一起饮宴听曲。
宫廷乐姬体态婀娜多姿,流云广袖飞舞间如仙女下凡。任凭是见过大世面的诸多皇子,也不由看直了眼。
酒过三巡,人人都显醉态。皇帝居中高坐,暗暗打量在场皇子并宗亲神色,大多痴迷沉醉,有些甚至起了绮念,心内略有不喜。
直到皇帝目光转到永玙身上,发现他这个素来洒脱不羁喜爱琴棋书画的侄孙斜靠在座位上,手里托着茶盏,眼睛却不仅不在那些乐姬身上,反远远投注在池边一支修竹上。
皇帝来了兴致,挥手叫停乐舞,问道:“玙儿,怎地今日乐舞不佳,难入你的法眼?”
永玙本在发呆。只因他第一眼看见这些乐姬的流云广袖便想起在姑苏时,杨毅曾告诉他,黛玉在习剑舞且进步神速,颇得剑舞精髓。
想起黛玉清丽面容,若穿上公孙大娘那身衣裳,高台月下独舞,不知是何等风姿……想着想着便入了迷。
皇帝询问,永玙半点也没听见,慌得文竹连忙偷偷拽他衣角。永玙回神,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猛然惊觉,抬头望向皇帝。见皇帝一脸玩味表情,知道他这位四爷爷又起了玩兴,忙起身行礼道:“回皇爷爷的话,宫里乐姬们都得皇爷爷亲自调、教,技艺冠绝古今。永玙实在是看得入了迷。”
永玙亲爷爷贤亲王,虽与当今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多年情意有过之而无不及。永玙得祖父恩荫,又实在争气,文才武艺样样在宗亲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故而十分得宠,可以破例称呼皇帝为皇爷爷。
可惜,今日皇帝却不吃永玙这一套,明知他在走神哪肯轻易放过他,招手唤他上来,在脚边坐下。
歌舞继续,皇帝揪着永玙说悄悄话。
台下一众皇子暗自眼神交流,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歆羡。不过永玙到底只是宗亲,再怎么得宠也威胁不到他们的地位。何况永玙就是一个富贵闲王。
“江南的案子你办得不错,朕在你父亲面前好生夸奖了你。怎地,你下了趟江南反倒学会那些人的本事,知道与皇爷爷打官腔了?”皇帝摸着永玙的脑袋皮笑肉不笑道。
又来了!
从小到大,永玙最怕的就是皇帝用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跟他说话。这意味着接下来的问题,他要是回答不好,小时候是罚抄写《论语》十遍,如今恐怕就得上书理政折子十几道了。
毕竟,谁让他有一位事必躬亲且事事都做得极好的祖父呢!
永玙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又转方才答道:“玙儿不敢跟皇爷爷打官腔!只是这宫廷舞曲虽好,乐姬也美,气度风华上到底差些。”
“哦?那自然比不上堂堂巡盐御史两榜探花家千金!”皇帝冷不丁道。
“砰——”永玙本欠身坐在御座脚蹬上,闻言腿一软,咚地跪坐下来。
还好有乐曲声掩盖,听到的人不多,只是在场的个个人精,都发现了永玙的异常,只是佯装不见。
“噗——”皇帝几乎笑出声,却又赶忙屏住。他本就是一时打趣,见永玙吓成这样,不觉好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这位侄孙如今真是长大了。
永玙虽然知道他在江南一举一动都有皇帝的眼线盯着,只是他每次去黛玉家时都刻意支开了人,没想到还是躲不过皇帝耳目。
正思量如何应对,皇帝又淡淡道:“你小算盘打得不错,把吏部的案子捅破,正好给那林海腾了一个侍郎肥缺。这事儿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这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