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提前得了林如海的信,知道今日聚会实是为了给父亲相看,早早准备停当,在房中等待出发,却迟迟没有动静,便来至林如海院中。
初夏将至,林如海院中当庭所植石榴树,枝叶繁茂,朵朵花蕾竟不约而同在今晨绽放,桃红半掩,点缀其间。随着风过,树叶与花朵一齐簌簌作响……
黛玉走到父亲院门口,一眼就瞅见林如海负手站在暖阁窗前,凝望着院中的石榴树出神。
林如海似乎才起身,月白中衣外只披着一件靛青外袍,驻足凝望的身影被定格在窗棂间。
黛玉透过院门和婆娑的树影看过去,忽而想起儿时某个仲夏午后,她赖在床上不想起,母亲边给她打扇,边跟她说当初在京里时候的日子。
黛玉至今仍记得母亲说那些话时的神情,和父亲此刻神情如出一辙。
贾敏说,京城老宅他们住的院子里种有一棵石榴树,是成亲后两人亲手所种,寓意多子多福百子千孙。
那时,林如海常常领着她在石榴树下散步,还把石榴花簪在她鬓边。知道她爱吃石榴却又嫌汁水污了她的指甲,待到石榴结果时,林如海就一个个剥了,装在冰玉的盘子里再一颗颗喂给她吃。从那以后,她再吃别人剥的石榴都觉得索然无味。
怪道父亲要发呆!偏偏是今日,这些石榴竟都开了花。
石榴树仍在,母亲却早已仙去。如今父亲就是再想与母亲树下散步,簪花剥子,也……黛玉想着,泪湿眼睫。
却生怕被林如海看见,赶忙背过身揩了,装作刚到情状,轻快呼道:“父亲,怎地还未更衣?可是在等女儿亲自伺候?”
林如海被黛玉唤醒,忙也转回头,拿袖子去揩眼角。
黛玉假装不见,放慢脚步好半晌才挪进暖阁,就这样林如海眼角泪痕犹未干透。父女俩心照不宣都将适才之事掩去不提。
到底夫妻、母女情深,真正事到临头时候,两人都生了情怯之心。只是,黛玉唯恐父亲为顾忌她心绪反打退堂鼓,连声催促林如海更衣。
林如海也是一时情动,深知逝者难追,换罢衣衫携黛玉出门。
林府大门正对面客栈二楼雅间窗户大开。
这间雅间自从林如海父女归家后就被永玙包下了。只是此刻雅间内,除了永玙还多了一位华服丽人。
那华服丽人乍看去只觉是金玉堆砌起来的,珠光宝气耀目生花。然而细一打量,衣饰不过绸缎,远谈不上华丽;头上珠翠也只略略点缀,就连脂粉都是薄薄一层。
可是她整个人单单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明艳照人艳惊四座之感!就连永玙站在她身旁,几乎都要被比下去。
只因她五官实在生得娇媚艳丽,比重瓣牡丹还要雍容,赛过盛放红莲之娇艳。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自黛,眼波未动观者心旌已摇,朱唇微启旁人神魂便倒。
真是好一位倾国佳人!
此刻那佳人却大大方方站在二楼窗户后面,美眸直勾勾盯着林府门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林如海。
“那人便是林海?”佳人问道。
永玙随口应答,目光却锁在马车厢里伸出掀开窗帘的那只柔荑上。
“倒比你画上还要英俊几分。”佳人中肯点评道。
永玙不置可否。
那边,林如海嘱咐罢黛玉车行小心,这才纵马当先而去。
永玙痴痴收回目光,却见身边人还在张望,忍不住轻笑出声,立时收获眼刀两记。
除了在皇帝面前,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永小爷立刻双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