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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弦月零壹
    傅恒去景阳宫的时候听下人说长玉见今日日头正好,去了御花园赏花。

    大约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又行了一路,远远地望见了她,傅恒却像是没了剖白的勇气。

    因着早上去了富察皇后那里道喜,长玉今个儿的衣裙不似平时一般以青绿色为主,而是着了一身珊瑚色的宫装,更衬得娇艳可人。如今正是早春,御花园里已是姹紫嫣红开遍,可落在傅恒眼中,仍是不及她低眉浅笑的样子半分。

    她端坐于亭子里,手上似乎正打着络子,时不时抬头与身边的宫女闲话两句,一副闲适恬淡的模样。

    傅恒禁不住想,若这副场景不是在御花园,而是在富察家的庭院,自己该是何等的欣喜与满足。

    被蛊惑似的上前,他只觉得喉咙口干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唤了一声“格格”。

    “富察大人。”

    长玉身边只跟了海棠和白鹤芋,傅恒相信能得她重用的必然不会背叛,即便今日他的话有所僭越,也不至连累长玉名节有损,于是才问:“奴才听闻格格书法一绝,更能临摹数百种字体,奴才近日得了一幅字,斗胆想请教格格,这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对傅恒拿出来的那幅字,长玉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了对方耗费了多大的心血。

    这篇《归去来兮辞》用的皆是她在兵书上批注的字体,长玉多年研习书法,这首字是她最为得意的,也是最少展露的,更是最难以模仿的。因为其精髓在于洒脱不羁的内核,而非固有的外形。

    用于誊写《归去来兮辞》,倒是应景。

    只是他临摹得再像,也终究不是。

    他是富察傅恒,身上背负的又如何能轻易放下。

    “大人心中既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

    见傅恒还要说些什么,长玉却先一步打断了他:“富察大人,皇后娘娘早先还在府中的时候,性子与如今全然一般么?”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手上打着络子的动作却没停:“皇后娘娘爱重皇上,所以处处用心,堪称贤后典范。高贵妃倾慕皇上,所以不惜藏拙,嚣张跋扈……富察大人,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真心信任那个端坐于龙椅之上的人。”

    这话已经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傅恒先是震惊她会有这样一番言论,可偏偏又似是捕捉到了一丝的违和,一时之间又想不清楚是哪里不对。

    “那格格又何必规劝和亲王?”

    “因为他姓爱新觉罗,因为他清醒了,才是于国于民有益。”

    傅恒沉默了片刻,似乎多日以来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终于都有了解答。

    “格格不放心的,当真是皇上的心意么?”

    长玉的动作顿了顿,她是惊讶的,傅恒竟能看到这一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她放下了手里的络子,抬起头直视着傅恒。

    这并非他们第一次四目相对,然而这般开诚布公,抛去了伪装的外衣,以最真实的想法面对面地交谈,确是第一次。

    似是没望见她目中的深意,他微微一笑,根本不像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道:“格格防备的,难道不是富察氏和赫舍里氏的不忠吗?”

    是了,长玉鲜有的放肆均是在弘历与弘昼面前,论血缘亲近,论关系密切,无论如何,她都是坚定不移的帝党,聪明如她,韬光养晦多年,才得了弘历切实的信任,怎会不知利用。

    更何况,真要防备结党,长玉与她身后的赫舍里氏与弘昼亲近了才是更大的威胁不是么。

    所以不难解释了,弘昼荒唐多年,为何能听进长玉的一番话,他们二人本就交好罢了,只不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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