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天命。

    无数的心念在灵台翻腾，磅礴的灵气在周身纠缠，润玉化作一道流光撕裂天穹，直直往凡间而去。

    他还要去做一件事。

    数千年光阴辗转而过，笠泽湖畔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当初的人间炼狱不复存在。润玉落在生母和阿姐的殒身之处，环顾四野，所见荠麦青青，烟波浩荡，不禁攥紧了手掌，心中满是昔日锥心裂肺之痛。

    荼姚！太微！终有一日，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阖了眼，转身投入湖中，沿着记忆中笠泽洞府的方向而去。湖底幼时惧怕的寒冷孤寂，幽深黑暗渐渐将他包裹，但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恃，软弱不堪的稚童了。

    润玉将水府四处巡视了一番，依稀可以瞧出当年的模样，不禁哂笑，自己还在期盼什么呢……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笠泽，往梁溪城外而去。虽说流光容易把人抛，却也抵不过一代又一代人的辛劳，梁溪城仍然如往昔一般热闹，只是换了制造热闹的人。

    万里归来颜愈少，此心安处是吾乡。

    润玉回到记忆中他与阿姐的家，入目却是一片荒芜旷野。千年时光终究把这一处小院抛在了虚无之中么？他心中大恸，上前而去，却被结界所阻。

    这结界……当初阿姐身亡，他被荼姚带走，能知道这里的，怕只有水神洛霖。难道竟是他所为么？

    润玉掐诀做法，同属性的水行灵力交汇在结界之中，不消片刻就将其破解。他毫不犹豫地进入其中。眼前正是他与姐姐生活过的地方。小院被束缚在结界之中，仙术保护着这一方天地，没有阴晴雨雪、日光曝晒、时间侵蚀，一切都仿佛是主人刚刚离去的模样。

    小院的石桌之上放着一只碧玉的茶碗，仍袅袅散着热气，不远处的架子上歪着他随意放置的木剑，梅花桩像守卫一般高矮不一地伫立在一旁。

    他越过庭院，走进屋舍之中，正对着姐姐闲来无事所绘的江帆楼阁图，山景空阔，水光潋滟。左手边就是他小时学字的桌案，上面摊开着一本书册。

    润玉走近一看，正是《论语》的宪问篇。

    他拿起书册，缓缓摩挲着微微卷页的纸张，姐姐昔日的教诲之景浮上心头。

    以德报怨，何如？

    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正在他失神之际，院中传来一道泠然之音：“你果然想起来了。”却是察觉到结界被破匆匆赶来的水神洛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