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从殿内走出,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上前又退下的大臣们,他总是能恭敬地行礼,最后动作末了又继续站在门外把守着帝王的秘密。
高贵妃那儿又派了人来告病,每逢初雪来临,高贵妃的病痛也就来了。但他现在不敢打扰,方才军机处的人刚退下,这下子傅恒侍卫进来了,皇帝极为看中他,同时又是他的妻弟,这不是一般的蓝翎侍卫。
“傅恒。”皇帝一身黑色同色刺绣常服,半倚着龙椅,拎着折子敲打黄花梨镂空雕花龙纹的扶手。
他跪下行礼,知晓这次必然有事找上他:“皇上。”
“行了。”皇帝摆摆手,把折子丢在桌上,“皇后那去了吗?”
傅恒站起来,理了理因为跪下而压皱的衣摆:“去了,姐姐还是老样子。”
皇帝静默不语,养心殿里静得可怕,只剩下炭火突然爆出小火花的声响,最后还是他自己合上了摊开的折子,有些疲倦地揉揉眼角。
“罢了。”皇帝一向知道什么话题要点到为止,“知道朕这次叫你来做什么吗?”
“臣不知。”
皇帝反笑,问道:“真不知假不知?”
也没等傅恒再开口,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这些日子,富察府动静可不小。”帝王抚摸着常年戴着的玉扳指,猜测着,“要是有心,谁都不会察觉到你的动作,而现在弄出这么大动静,你是不是该给朕说说做了什么事。”
傅恒聪明,皇帝更聪明,皇帝一切都能推测到,只是他想听他亲口说出来罢了。
“前几个月,微臣府中来了个小女孩,谈吐举止皆有大家闺秀的风度,样貌又极像白苏氏……”他语气放慢,想要尽量表达得更客观一些,“但那时候却听闻海望大人正好寻回了走失的嫡女,微臣才觉得奇怪。”
“所以就把手伸到了军机大臣的府里?”皇帝轻哼一声,海望乃前朝大臣,在朝堂上混迹不少年头,当年还是他亲口下旨把他调入的军机处,“真是荒唐!”
皇帝的训斥让傅恒马上跪了下来,他解释道:“现在乌雅府中的嫡女从来也不露脸,各家贵女们邀请的宴会也从来不见她赴约,本以为是微臣弄错,但那女孩,实在太像乌雅夫人了。”
“事关朝堂大臣,你却知情不报!”他下了决定,“你罚俸一个月,至于那女孩……让皇后出手吧,也让她有些事做。”
“微臣叩谢皇上。”
当日圣旨便进了各家大臣府中,元旦,皇帝在太和殿设宴,皇后则在乾清宫设宴邀请大臣的女眷们。
傅恒带了话回来,他跑上暖阁二楼,坐下还没得来及脱帽,气喘吁吁地说道:“额娘,元旦进宫时带上青莲。”
她在一旁修剪梅花的枝丫,抬眼望去窗外,黯淡的建筑与向上翘起的悬山顶边的狻猊雕刻,已经堆上了积雪,远方的紫禁城想必再过不久就要开始为太和殿乾清宫重新刷上崭新的朱红了吧。
夫人听了傅恒的话,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届时要是碰上了乌雅府的大小姐……这可怎办?”
青莲的相貌也太过于显眼,以至于会让见过乌雅夫人的人一眼认出,但一个富察府的大丫鬟,与乌雅夫人长得如此像,旁人会怎么说。
“姐姐知道了这件事,皇上也默许了。”
如果朝廷上两拨力量不平衡,必然要造成大的事故,帝王乐于两家做的小动作,那便再好不过。私底下他们这样探查都没有查到一点消息,乌雅大人传闻爱女如命,如今隐忍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