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高贵妃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多久,这世上怎会有不透风的墙,高家几次三番进宫要求拜见贵妃,都被以种种理由挡了下来,新年正月一过,明旨就宣了下来,正月二十三晋封各宫,上玉牒,备庆礼,正月二十五贵妃便发了丧报,举宫缟素,皇上心情不好,想来也不是装模作样,十几年夫妻他应该还是念着情分些,自从圆明园回来,他基本就待在养心殿,故意冷落后宫,想来也许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偶尔傅恒进宫会给我捎些礼物,例行公事一样,言语还是不多,他这半年奔波的紧,整个人瘦的黝黑,着了冬天宽大的袍子竟越发显得晃荡,军事政事皆也不顺,现下又不似从前,他不爱在养心殿多加逗留,总是来去匆匆,偶尔到了饭时,皇上留他吃饭他也不肯,只推说礼制不合,且军机处还有事务要忙便径直走人,皇上其实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也只是嘴上客气,被拒绝了也不在意,只让我去御膳房取了餐食给他送去军机处,皇上明面上当傅恒是权臣,私底下却抛却帝王心思只当他是幼弟,那种微妙的感觉也说不出来,只是接触多了会觉得行为动作言语总和对旁人不同,我不知道魏璎珞这根刺扎在他俩中间要持续多久,可现在皇后也不来养心殿了,傅恒也不去长春宫了,盘根错节的刺,把每个人都扎的不浅。
前后穿小路,也不过几步远,谁都不愿见谁,可谁也都离不开谁。
军机处的小屋,夏天那般难捱,冬天背靠着御膳房的大火灶,倒是好过太多。
我取了餐食送到他手边,现在给什么吃什么,就近原则,也不挑肥拣瘦,眼看着浓茶喝的一杯比一杯颜色重,好像也并没有缓解他眉目无神的状态,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他专盯着肉菜吃,只能把青菜盘子拉很近,他不愿吃但也不反驳,照单全收,乖巧的可怕。
现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军机处的老大臣,小走卒都知道我常来给他送饭,早已见怪不怪,他总是一张休息不够的脸,搞的大家连打趣的兴致都没有,只把这小屋留给他,旁人皆挪去别处休息。
既然专属,我就从库房里搜罗了不少物件,像蚂蚁搬家一样把个小屋置办的一应俱全,寻一方矮塌搁了暖墙边,铺上库房里淘来的虎皮,让手艺比我好的翠微缝了铺盖,找来矮脚桌,搁了白瓷香炉,窗边再摆上一盆腊梅,找个桃木小圆桌,摆上一整套御赐的杯盘,现在怎么安置他都同意,只要给他个待着的地方,他就好好的待着,偶尔累的紧了也不回府,后来让李福送了几套换洗衣裳,也就安心睡在了这。
有时候他躺着也睡不着,眨巴着眼睛,举着本书心不在焉,我守着炉子烧水,火苗窜得老高,专心致志的添柴,他偶尔会突然跳下来把我拉到一边,\"说你几次了,倒是看着点,都快烧到眉毛了,没感觉吗?\"
我看着一壶水被烧得全干了,辛亏没糊底,尴尬的笑着添上凉水继续烧,用手摸着眉毛使劲儿的缕,感觉还是烧掉了几根睫毛,他也就只有这样的时候才会有点反应,偶尔乐两下,我也只得吐槽,\"看见别人倒霉你就高兴是病,有病你得治啊。\"
他又不说话了,抱着胸口的荷包转头就睡觉。
李福眼看着送来的东西越来越五花八门,镜子,拖鞋,零食,甚至是火锅炉子,我摔打着问,“拿这些来做什么?宫里什么没有?”
李福总是乐呵呵笑眯眯的,“老夫人不放心,这都是九爷惯喜欢的,用不上我过后再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