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愈发强盛后,官制虽不断完善,册封诸王,设二十四长,然底层军职和各部族内部的阶级与昔年东胡仍无太大差别,同于鲜卑和乌桓。
(s后世华夏以“大人”称官员,估摸就是五胡乱华时,鲜卑南下带来的。)
外祖父口中的“季宿大人”,分明就是指在他家洗刷了十余载夜壶的下人,那个分明比寻常人更为耳聪目明的“聋子”。
连姓氏的没资格拥有的下人,外祖父竟称之为“大人”,且阿爸那日拿出玉玦时,还极为郑重的叮嘱,让他对其不得有半分违逆?
“他到底是甚么人?”
须卜屠栾忍不住追问道。
“你莫再多问,只须知晓,便是你阿爸,对此人也得事事遵从。”
须卜逐奢摇摇头,本不欲再多说,却又唯恐自家外孙儿继续深究,只得欲言又止道“昔年若非此人暗中授意,我未必肯全力扶持你阿爸,更舍不得让你阿妈下嫁你阿爸,便连你那些舅父们,也是不晓得他,唯有我这老不死却又颇为识相的,才有幸得知内情,且还能……好好活到今日。”
“……”
须卜屠栾只觉这话太过荒诞,若换了旁人来说,他必是要将之当成疯子的。
然而,他深知自家外祖父素来老谋深算,论起狡诈圆滑,整个匈奴可没人能比得上,亦因如此,历代大单于都是不待见外祖父的,反倒颇为信重“莽撞耿直”的阿爸。
只不过,就现下看来,自家阿爸怕真不是外人看来那般莽直的。
事实上,须卜屠栾的疑惑和猜忌并未延续太久。
九月初二,车队从龙城外启程,花了两天两夜,抵达了戈壁大漠的边缘地带。
原以为是要沿着大漠边缘西行,一路去往窴颜山,岂料车队继续南下,直入荒凉大漠。
要晓得,大漠北缘非但沟壑众多,更是遍地砾石,非但车驾窒碍难行,便连牛马都不好落脚,过往饶是匈奴骑军,都不会轻易横穿大漠,毕竟匈奴战马没钉马掌,马蹄是很容易损伤的。
须卜屠栾自身倒还罢了,奈何阿妈实在经不得车马颠簸,大半日下来,已是吐了好几回,几乎快要晕厥过去了。
须卜屠栾是个大孝子,实在不愿见阿妈受苦,便去寻外祖父,奈何外祖父也是无法可想,只得去央求真正能做主的季宿。
季宿闻之此事,不禁眉宇紧皱,随他去瞧蒲娜茇。
“诶,不可耽误行程,只得给你匹好马,你且抱着你阿妈上马缓行,马背虽也不免颠簸,终归比乘车要好些。”
季宿亦是无可奈何,百余贵胄加上亲眷,近愈千人,加上须卜氏的老幼妇孺,两千余人的车队中,真正能出力的人手,也就不到五百青壮,光在短时间接应齐这些人都已绞尽脑汁,实在难以事事准备周全。
须卜屠栾不敢闹腾,却又不禁恳求道“垦请大人明言,还要昼夜兼程多少时日,我只怕阿妈难以为继。”
“无须太过忧心,用不了多久了!”
季宿抬手遥指南方,沉声道“可看到群鹰盘旋不去?”
须卜屠栾循之望去,确是见得远方天际,有诸多几不可见的黑点,在夕阳的余晖下不断盘旋。
“鹰翔于天,引吾归乡,奈何望山跑死马,饶是今夜继续赶路,估摸也要到明日午时,方才能到那处。”
季宿无奈的耸了耸肩,叹息道“汝等阿父皆为吾之袍泽,更为吾之手足兄弟,他们将妻子和儿女皆交托于我,我必得护得你等周全,自也不忍你阿母受苦,奈何此番准备不及,确是有负托嘱了。”
须卜屠栾张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