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绵因为家离得近,周五一下课就跑去地铁站,坐车回家了,她临走前还问过江慕之:“阿慕,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回家?江慕之从来没有想过,在她遥远的记忆中,父母早就不认了她这个女儿,世界上唯一牵挂着她的人在某处静静长眠,在她脖子前挂着的小瓶子里静默不语。
现在这个人,在她眼前。
她摇头拒绝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去那个迄今为止她已经十年没有造访过的地方。况且,这个时候江轩之是一定在的,她何必自找没趣,去打扰人家一家三口的团圆时刻。
而林谨言作为院会成员,一大早就赶去了报道的地方,准备迎接新生,也不在寝室。
寝室里就只剩下了江慕之和刘谌两人。
可没多久,江慕之就听见对面床铺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她不禁有些好奇,阿谌一向都是能不穿衣服就不穿衣服,她嫌内衣勒得慌,只要一到冬天,换上了厚厚的羽绒服时,她里面是必然是空空荡荡的,用她的话说,反正她小,看不出来。
现在穿衣服了,定然是有事情要出门,江慕之问:“阿谌,你今天有事?”
刘谌“啊”了一声,穿衣服的动作停住了,衣服半挂在脖颈处,露出一片白皙光滑的肌肤,隔着床帘问:“阿慕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你今天有事?”
“可不是。”刘谌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继续穿衣服,道:“我这哪能闲着啊。”
“我可比不了阿绵和谨言,是独生子女,我爸妈本来就喜欢小的,我要是不努力,家里的东西肯定都得给我那弟弟,说不定我一分都捞不着。”
江慕之听得满脸黑线:“哦,你那狗弟弟。”
狗弟弟姓刘名可乐,是一只边牧,今年一岁半,刚好和唐雪碧凑成一对,江慕之上一世死前,可乐还活得好好的,是刘谌的爸妈留给刘谌除了那一笔债务最后的礼物。
“狗弟弟怎么了!”刘谌辩解道:“狗弟弟不是弟弟么?狗弟弟也是弟弟,还比弟弟可爱多了!”
江慕之决定不和这个狗奴一般见识,阿谌这家伙爱犬如命,成天就靠着她父亲给她发的可乐的视频过日子,还把扣扣签名都改成了,我有一只狗,可以慰风尘。
“所以,你到底要去干嘛去?”
刘谌也不玩了,说:“我这不是车还没学完么?周一就要考科三了,我今天明天都要去永和驾校,教练带我们几个练考试路线。”
“嘤嘤嘤,我的周末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江慕之挑了下眉,这才想起来,阿谌的驾驶证是在大二的9月末才拿下来的,怪不得这几天,没有看见阿谌那辆骚包的敞篷四座白色玛莎拉蒂。
“行了,赶快去吧,等你的玛莎拉蒂。”
“得嘞。”
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寝室里只剩下了江慕之一个人,诡异的安静,安静得连紧闭着的门窗外的鸟鸣声都如此的婉转清晰。
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殆尽,被一片木然笼罩,整个寝室,好像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江慕之的世界就这样铺天盖地地黑了下来。
一下,两下……
是活着的声音。
江慕之忽然觉得,那扇门,好像瞬间就把她与热闹的尘世隔绝开,门外,是别人的欢笑怒骂悲喜沉浮,门里,是自己的天寒地冻凄风楚雨。她冷不防地瑟缩了一下,只觉得这寂寞冷厉有如刺骨的刀,刮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