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的金丝雀。
笼子被扔进了森林,他看着漂亮的小鸟飞来飞去。
每一次挣脱却都撞到墙上,直到停止了挣扎,任由天命处置。
挣扎的热情消退了,人就会变得冷漠。
吃了止痛药虽有轻微缓解,但一丝一缕的疼痛仍然持续到后半夜。
叶卿失眠了。
他裹着大衣走到外面廊上看雪。
南方的雪很稀且湿冷,雪粒子沙沙地往玻璃窗上拍打。
医院的走道肮脏而混乱。
水房里有一股腥臭味,从几十米远的地方飘过来。
叶卿等一批等电梯的乘客进去了之后,走近安全通道的拐角。
这里的窗户很宽敞,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而叶卿垂眸看这世界的姿态,已无半分期待。
他轻轻地推开窗户,推至三指宽的缝隙便卡住了。
十九楼的风灌进来。
叶卿捏着那根蜡烛。
蜡烛上的名字是他爷爷刻的,可是他从记事起就没有用过。
按照家谱,他是排到这个辈分了。
所以他还没有出生,就注定成为这个人。
从前在家里吃饭,因为哥哥姐姐多,不论多少人上桌,叶卿一定是最后一个动筷子的。
辈分最小,年纪最小。他必须这样做。
于是他渐渐明白,人自打生来就是身不由己。
转身离开之际,叶卿看到身侧的楼道里露出来一双腿。
蜷缩在地上的小男孩睡得很沉。
叶卿把窗户阖上,口中呼出一片暖暖气流,他俯身说话,“睡着了?”
没有回音。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叶卿把他抱起来。
小孩比他想象中轻好多。
尽管身体很虚弱,但是抱着一个孩子走到病房的力气还是有的。
小月牙被塞进暖烘烘的被窝。
叶卿帮他脱鞋。
虽然也只有十岁大小,但这蛤蟆骨朵儿似的一双小脚,实在长得不像男人。
小孩很瘦小,躺在床上也不占地方,不会被护士发现。
叶卿静静地看着旁边的男孩——睡得很熟。
好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似的,他裹着被子,十分贪图这一刻的暖意。
呼吸声清清浅浅地浮在耳畔,叶卿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
小月牙做了个悠长的梦。
梦里的场景是一间小屋,白花花的四面墙上有水波一样的日光晃来晃去。
戴口罩的叔叔端坐在一盆植物后面,让每一个走到他跟前的孩子脱了衣服。
叔叔为她们检查身体,植物漂亮的绿叶挡住了他的动作。
小月牙躲在门后面,看到最后一个小伙伴提着裤子出来了。
可是他们脸上挂着泪珠的样子告诉小月牙,她们并不高兴。
叔叔伸了个懒腰,问带她们过来的阿花姐姐:“你们院就这些女孩吗?”
阿花姐姐清点了一下人头,疑惑地摸摸下巴,“不对啊,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
小月牙捂着耳朵,飞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