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芝想了想陈烟桥那副模样。
上次见他还算勤快,店没开门时候一个人炒火锅底料,腿脚不好还一趟趟搬东西,甚至还要同送菜的老伯抢,但他身上不见什么商贩的气息。
倪芝接话“今天你们门口不是挂了个牌子,名儿还挺别致。”
“不是”大伟压低声音,还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是我们老板伤心事,每年这时候都要挂牌子挂个两三天,你千万别跟他提。”
“哦,这么回事”倪芝很识相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先前只是出于写论文的敏感,此刻她心里已经确定了五成以上。
四川绵阳,十年前开的店。
每年只在这个时候挂个两三天的“凭吊”牌匾。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好像这人这事儿是因为田野无形中的牵引,专门送到她面前来的,都由不得她不好奇。
都接近打烊时间,不见陈烟桥从厨房出来,连刘婶都摘了围裙拎了包,同大伟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她更慢吞吞地吃,一边同大伟聊天。
他只偶尔起来给客人收个钱或拿个饮料。
东北男人哪个不是能贫能侃满嘴跑火车,没一会儿大伟就说的唾沫横飞面红脖子粗。
“那天店里来了一对儿小两口,吃着吃着就吵起来,直嚷嚷。说什么给丈母娘的东西少了,那男的也是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扯些什么她太费钱。还不是我,嘁哩喀喳三下两下就把他俩说明白了。我上去就跟那男的说,大哥你别扯这些没用的,男人就是给女人花钱的,不养媳妇儿养谁,我说大姐你也是,不带这么说话的,自个儿男人,你要他掏钱,得让他心甘情愿不靠谁嗓门儿大,回去给他松松骨洗洗脚大老爷们儿一舒服了还不是你说啥就是啥。”
他问倪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最后一桌的那五六个人喊了一声“老板结账。”
陈烟桥又是那副懒懒的姿态,从厨房出来去柜台拿他们的单。
看见大伟还在眉飞色舞得拿手机显摆:“你玩游戏不?我有个哥们儿搞直播的,有空就带我飞,我俩一起玩时候那潜艇飞机大炮,可不满屏。你看我胜率,是不是老厉害了?要不要加个好友,下次一起玩一把。”
陈烟桥收完了钱才转向大伟“你该下班了。”
“我们要打烊了。”这话是对倪芝说的。
大伟被打断,还继续管倪芝要联系方式。
陈烟桥喊他“大伟”
“桥哥咋的?”
陈烟桥直言“她看不上你,”他顿了顿“回家吧。”
“桥哥你开什么玩笑,我长得又不磕碜。”
“还不走?”陈烟桥本来就不苟言笑,这回直接板了脸。
大伟疑心惹了老板不悦,但还不死心,用口型低声说“美女下次来找我玩啊。”
他去柜台下面的柜子里拿了自己的帆布包。
“桥哥,那我先走了?”
陈烟桥在整理架子上的饮料,看也没看他。
“回去小心点儿。”
陈烟桥整完架子从旁边拎了扫把出来,弯着腰,把地上扔得纸巾团儿和其他垃圾都拢簸箕里头,有一团污渍似乎扫不去,他又蹲下去用扫帚尖戳了半天,他蹲下时候动作极慢,用手抚着右膝半蹲,只有左膝全蹲下去了,起来时候看他也费了力,似乎是蹲久了起来又揉了揉关节。
回过头,见倪芝一声不吭地靠在柜台边上等他。
陈烟桥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