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顾家在长安城中也算是颇有名望,但单有我这样一个容貌堪忧的女儿,也便成了笑料。早年我死皮赖脸跟了个乐伎学琴,幸得人家不嫌弃,倒把我教得不错,几分才华补了一分的容颜,终能在别人眼里称得上一个顺眼。
寻常女子十六岁都要出嫁了,我十八了,还是无人问津。
长安城的人茶余饭后,谈及儿女婚事,总要调侃一句,“顾家的顾忆尚未出嫁呢,你们家的姑娘无需着急。”
诸如此般,我索性少点出门。
眼看我十九岁生辰又近了,娘亲心中明白我的条件,物色了好些相当的公子们,约好了到府中赏花。最近我栽的秋海棠开了,特别好看。
娘亲给我做了套新衣裳,很好看,但我配不上这般好看的衣裳。
更何况,那些公子们都不出意外地爽约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
娘亲在前堂坐着,茶已经换了几盏。我剪了几支海棠花,插好送了过去,低声劝她:“娘,无需等了。”
门外小婢急匆匆跑进来:“夫人,洛阳江家长子江迁,递来拜帖。”
娘亲脸上的愁容显然消散,眉目渐渐展开:“江家?倒是来得巧了,快请——”
我退到了旁边坐下,只见小婢领着个翩翩公子进了门来。我侧头看了看手里的海棠花,这公子倒是有些夺了花的神采了。
“晚辈江迁,途径长安城,奉家父家母之命,到顾府拜访伯父伯母。”他作了个揖,一举一动落落大方,好看得紧。
我站起来,低着头行了个礼。
似我这样的容颜,在他们这些世家公子的面前,着实是抬不起头。他越是好看,我便越心生害怕。
娘亲倒是喜逐颜开:“世侄无需多礼,坐吧。”
江迁坐在了我的对面。
“忆儿现在这般害羞了吗,自打我进门来便没有抬头正眼看过我一眼,还是说不记得我这个哥哥了?”江迁笑着向我问话,“许多年未见,当是亭亭玉立了吧?”
听到“亭亭玉立”这个词,我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娘亲笑着接话:“我们忆儿样样都好,只是脸上那道疤惹了些非议罢了。”
我叹了口气,觉得娘亲的如意算盘有些太过明显了,于是便慢慢抬起头,看向对面:“江公子有所不知,我早年间生了一场大病,幼时的一些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他看到我的那一瞬,脸色显然有些凝重。
想来,还是这容貌吓着了他,长安城里的人看顺眼了,外面的人可看不顺。
“原来如此…”江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我没记错的话,忆儿也到了适嫁的年龄了吧,可有定亲?”
我摇摇头:“我这样的容貌,可不去祸害别人了。”
娘亲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我回看她,以示反抗。
江迁笑了笑:“皮囊在外,人品在内,我倒不觉得容颜有什么重要的。”
我暗自腹诽,那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罢了。
娘亲倒是乐了,顺着他的话茬接:“这般说来,世侄也未曾定亲吧?”
“不曾。”江迁笑了笑,加了句耐人寻味的话,“一直在等。”
我感觉自己那颗久未躁动的心猝不及防地动了一动。
“才子配佳人,我早年在寻安轩学艺时倒是结识了一位佳人,无论是才情品貌都与江公子般配得很,如若公子不着急走,改日我倒是可以搭个线。”我打理着手边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