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也微微一笑,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他仿佛知道此番公主前来并无善意。
公主仍杨后亲生,她与杨后养子、也就是日后很可能被立为太子的赵曮关系自来很好。
而赵曮的老师正是史弥远,就在不久之前,赵曮还上书皇上,说他妄开战端,危害社稷。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全是绊脚石;
公主一介女流,他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她既爱玩乐,他也就大度地随她胡闹。
但,这会不会是史弥远向他发起另一轮攻击的先兆呢?
韩侂胄看了史珂琅一眼,他正笑吟吟地和白天天低声谈笑。同样是“四少”,自己的儿子君和却很沉稳,这点,他很放心,不过那杨石……
且不言韩侂胄杂念纷至沓来,不多时后,那吟诗的伶人便被两个丑角赶下场去。
两个丑角演的是武戏,一个打的是中规中矩的“太祖拳”,另一个却尽是耍无赖的打法,忽而滚地乱爬,忽而往对方裤裆便钻,极尽丑态。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歌舞升平中,全然不知战争正一步步地迫近。
忽然间,又有一人上台大声喝止了这两个丑角,而先前那伶人也悄然上台。
韩侂胄知道公主的把戏立时就要现形,忙收了心神。网
那人先一指那做歪诗的文人,介绍道:“此樊迟也。”
又问:“迟,谁与你取名?”
樊迟回答说是孔子,那人拜道“是圣门高第。”
又说那武人乃樊哙,问其名何来,樊哙回答说是高祖刘邦命名,那人再拜道“真汉家之名将也!”
那第三人也不等他问,径直道:“罢罢罢,我知你要问甚了!小的樊恼,樊恼自取也!”
“烦恼自取”?
这言一出,大家皆知这是百合公主是在公然嘲笑韩侂胄力主北伐之举了。
韩侂胄冷冷一笑:“公主,你这是何意?”
白天天格格笑道:“没有没有,太师可别多心啊……”
韩侂胄道:“不瞒公主说,吾已奏请圣上削去秦桧王爵,改谥‘谬丑’。”
白天天拍手笑道:“我就知道太师是个好人!”
韩侂胄冷然道:“公主于国事不甚了解,日后让小儿君和慢慢说与公主听,但挥师北伐势不可免。吾明日即当上书,劝圣上下诏。”
白天天道:“我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打仗,现在我们不是挺好的嘛!一打起来,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岂不是又全部白搭?”
她生在帝王之家,对民间艰辛所知有限,但平时听哥哥、以及史、杨等人说得多了,一知半解地也能说上两句。
眼看两人就要说僵,韩君和忙上前道:“公主所言有理,但……”
一语未了,却见白天天怔怔的,她的目光早已越过了他。
这女子一下就忘了当朝太师,忘了满座宾朋,忘了国家大事,忘了三少痴缠。
更稀奇的是,她那一张粉脸居然很少见的红了,她红着脸,人儿却如轻燕般掠前,对着走进宴厅的那人大声道:“陆听寒,你可还记得我?我是白天天!”
不见行走江湖时的飘逸,陆听寒今天一身书生打扮,长袍窄袖,长发束起,甚至连目光中的逼人气魄也收敛了。
所幸嘴角那微微的笑容仍是陆听寒式的。
否则乍一看,便似寿宴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英俊书生一般。
青二十七一直都弄不明白陆听寒的笑,因为他的笑容总是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