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望着刘霖,谢意沉着面孔道:“即便萧恒名声大,也不能这么糊弄我们。”
刘霖闻言摆手道:“小公爷说的也没错,萧恒是死在隆庆九年,只是不是在春天,而是在夏天……”说到此处,他压低声音道:“是在萧家的谋反案发后,被陛下处死的。”
殿中之人闻言皆惊,毓坤更是不能置信,沉声面孔不言。
谢意蹙眉道:“当真?”
刘霖叹道:“小公爷与书画铺子的掌柜打交道,自然是去买字画,牵扯上利益关系,病死和处死,差别可大了。”
谢意听出他的意思,冷冷道:“你是说,是那几个掌柜为了生意,合起伙来骗我?”
刘霖道:“小公爷试想,若萧恒是以谋反罪名处死,那便是钦犯,那字,那画,都是禁物,如何能在市上流通?况且当年萧家被诛十族,亲故友朋无存,连安富坊内的老宅都被夷平,那字画又是打哪儿来的?不编些故事,如何能让您踏踏实实花这冤枉银子?”
谢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沈峥道:“也并非是那些掌柜编出来的罢,如今上坊间打听,也是一般说辞。”
刘霖叹道:“沈公子说的没错,但这其中的缘故,却不是咱们能议论的了。”
谢意疑惑望他,只听毓坤道:“是……皇上的意思?”
话音落下殿中人皆一凛,刘霖顿时伏身在地,毓坤叹道:“你说罢。”
刘霖抬眸望着毓坤,见她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想到这些时日太子的知遇之恩,又想到自己因桂王犯案株连而潦倒半生,不由对当年的萧恒感同身受,悲愤中竟生出些勇气来。他沉声道:“即便萧仪有错,其子无过,况且萧家谋反本是桩糊涂案,陛下因迁怒而杀其子,便如司马昭杀嵇康,司马颖杀陆机,这样文坛喋血,想必后悔,不能担此名,自然对外说是病死的好。”
这话着实重了些,怕是要治大不敬之罪,刘霖自知不能活,只是此乃多年来他心中盘桓的心声,既是为当年的萧恒,也为如今的自己,抒吐出胸中的郁气,他竟笑了笑,转身便向殿中的柱子撞去。
磕破额角,却被内侍按住,反剪双手压在地上。
毓坤道:“放了他罢。”
冯贞犹豫道:“殿下?”
毓坤望着满面鲜血的刘霖道:“宁错杀勿放,是为君者的不得已。只是错了便是错了,既做得,自然也担得,留待史书评说,我不会因这事而治你的罪,陛下也不会,你起来罢。”
刘霖闻言叩拜,抬起头望着她,沉声道:“殿下如此气度,有朝一日必为明君,若有幸得见殿下君临天下,臣死也无憾。”
毓坤长睫一颤道:“不急拍马,还有一事我要问,这事你又如何得知?”
刘霖重重磕了个头,地上的金砖也染上鲜血,他正色道:“臣所言皆发自肺腑。”
说罢又道:“而臣之所知,也不过机缘巧合,那年会试贡院中,考棚恰巧与萧恒相邻,无意听见司考核对姓名,方知是他。那时萧家的境况已然不好,萧丞相罢官,他能参加会试,想来是当时的文坛领袖,会试主考官顾士祯一力保举。”
“既见过他本人,臣自然知道他未死在春天,却不知后来如何。直到因桂王的案子被打入诏狱,臣方知他也曾被关在此处,还曾于狱中上书陛下为父亲申辩,然没过多久,宫里便来人,将他处死了。”
“那时萧家已被诛了十族,友朋皆受牵连,故交零落,活着的人多数对他只知其名,未见其人,因此即便有风声说他是病死的,也无人知虚实,恐如臣这般知道些实情的人如今也不多了,但殿下的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