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也是凡人,别说梦里落泪,醒时咱家一想起英年早逝的先帝,和咱们幼年失怙的陛下,便也止不住那满眼的泪水。”
为了提供强有力的证据,和四很真实地低头擦了擦干巴巴的眼角。
陆铮鸣:“……”
他见过许多脸皮厚的,这么厚颜无耻的倒是第一次见……
和四以“出色”的演技,成功掰回一局,他不愿在自己的梦话上做多纠缠,鬼知道这个陆铮鸣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黑历史,赶紧划掉划掉!
他擦完眼泪,瞬间又恢复成平时矜傲清贵的模样:“闲话说完了,说回正事儿吧。陆校尉,我看你这身行头,”他好似才将陆铮鸣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啧了一声道,“东平坊的失火案和你们锦衣卫脱不了干系吧。你别急着遮掩,我这次大意了在这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即便你不说,回头我就是将这京城扒了三层皮,也得将这幕后的人给揪出来剥皮抽骨,有干系的一个也逃不了。”
和四说这话时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但无端地就让人看出一种高深的冷漠与杀气。他上了东厂提督的位子,手上还没沾过血,大约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以为他是个好揉搓的软柿子,屡屡在毒打的边缘试探。
他们却是忘了,每一任东厂提督,走的都是修罗道,佛系的早在还没在东厂混出头就死于非命了。
陆铮鸣见惯了和四虚以委蛇的样子,乍然见到这个样子的他,愣了一愣,随之而来的是种隐隐的兴奋。
每见到一次这个年轻提督的陌生样子,就像从他脸上扒了一层面具下来,每一次都让陆铮鸣既是新奇又有种隐秘的愉悦。
所谓美人千相,不过如此。
陆铮鸣看了一眼唇色雪白的和四,弯下腰,动作僵硬地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摸到两块指头大小的火石,慢慢擦着火花,边擦边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瞒督主的。当夜我是被派到东平坊去杀那几个所谓的‘卖油郎’,到了那才发现自己被上头坑了。那几人哪里是什么卖油郎,分明是几个武艺高超,潜入京城的晋国探子。”
和四略一吃惊:“晋国人?”
他惊得不仅是对方的身份,更是他们居然在东厂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京城!
算算这是第几次情报有误了,不行,和四决定这次回去之后要召集东厂的高级头目们开个小会,好好地教训教训这群拿钱不干活的王八蛋们!
陆铮鸣点头:“他们似是借卖油郎身份藏在东平坊里,等着和什么人接头。我们在和他们交手的过程中,打翻了油桶,导致了那场火灾,差点连我这条命都搭进去了,”他苦笑了一下,“至于督主您这次大约是受了牵连,遭了这无妄之灾。潜进来的晋国人应该不止他们那些,今日之事应该是其他人过来查探风声,也可能是想杀与他们接头的人灭口。种种可能都有,”陆铮鸣费了半天劲,才重新打出一点火花,赶紧拢到了灰烬里没烧完的白纸上。
和四一边沉思,一边眼神飘到灰堆上,这才发现那些白纸居然是扎纸钱!也不知道姓陆的从哪个坟头抓过来的,他就不怕坟里的大哥爬出来找他要钱么???
和四刚一胡思乱想,破祠堂之外,死寂的夜色里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声响。
那声音沉闷凝滞,不是寻常人的走路声,倒像是双并拢的脚,在地上一蹦一蹦的声音!
和四的脸色顿时一变,陆铮鸣亦是面露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