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远枫沉默了。
他苦笑着望了望天,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这世界,没有关系了。不管他再怎样努力,都无法再改变一丝一毫。
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后继者了……
他的意识模糊起来,他回忆起了那个民风淳朴、山清水秀的小村庄,他回忆起了善良和蔼、相濡以沫的姚家夫妇,他回忆起了貌美如花、遥首以盼的未婚妻。
连远枫苦涩地开口:“走吧,咱们去姚家岗。”
上了路,两人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忘记了回乡的路线。
为什么啊,明明是近在眼前的……
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走,路上遇到一个老鬼,告诉他们道,客死他乡的亡魂,是记不得回家的路的。
整整三年,他们与姚佩瑜再无通音讯。他们真真正正的,与这世界,失去了最后一根纽带……
连远枫颓唐地坐在了墙角,却见连芦笙又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出发。
他皱着眉头问妹妹:“咱们又回不去,你这是要做什么?”
连芦笙轻轻抚摸着生前姚佩瑜寄来的信,柔声道:“这世界再大,总有走完的时候。咱们一直走,一直走,说不定哪天,就回到了姚家岗。”
连远枫僵住了。妹妹说的是对的,可是,这也太荒谬,太残酷了吧……
*
直到三年后,一只乌鸦从天而降,为他们带来了姚佩瑜的信。
姚家岗,沦陷了,姚佩瑜,也亡故了。
连芦笙威逼利诱,想让那乌鸦带他们回姚家岗。结果,却是不能。
冥府有令,阴界信差只能传信,不得引路。
于是,两人一边与姚佩瑜传着信,一边踏遍了天涯海角。
走到冰川上,连芦笙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她便想,要是佩瑜知道,一定会为他们准备厚厚的棉衣。
走到沙漠里,海市蜃楼虚幻壮观,热风如同火焰将二人层层席卷。偶遇绿洲,她便想,这里轻柔的水,如同佩瑜那软糯的脸庞。
走到大海边,微咸的海风撩起他们的头发,吹动他们的衣襟。她拾起一枚精致的贝壳,悄悄放进衣兜,想着等见到了佩瑜,要做成发卡送给她。
…………
磨烂了一双双鞋底,走过了寒冬酷暑,数不清的岁月在出发与歇息中悄然溜走。
敌人被赶走了,战争胜利了,新时代到来了!
每隔多少年,便会有消息传来,世界在向他们希望的方向逐渐转变。
起初,连远枫欢呼雀跃;后来,只是微微苦笑;再后来,他面无表情,僵硬地动了动嘴角,两眼无神地吐出一个字:“哦……”
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全部都看淡了啊!甚至,他开始怀疑自己和妹妹寻找姚家岗的旅行是否正确,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啊。
恍若隔世最绝望的解释,大抵如此……
*
终于,在一个慌张狼狈的雨夜,两人躲进了一个四面透风的破庙,啃着从亡魂商店中买来的干馒头。
连芦笙点燃了火,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四面皆是土坯墙,墙上是一道道手掌宽的裂缝,虫子在里面爬啊爬。地上是厚厚一层泥,稻草房顶烂了直径两米的口子,风裹挟这雨从那口子里落下,打湿了布满灰尘的地面,如同泼上了一大片墨汁。
庙里供着一尊菩萨,低眉顺眼,周身破破烂烂,露出黑黝黝的陶土。她的眼中没有悲悯,只是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