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升高,投下的阴影,悉数打在她身上。
她笑了,这笑,比之刚才,黯淡得多:“当然是跟你开玩笑的。”
她拉开他的手,蹲下去,把插在货箱上的刀拿出来。
钢刀带起扑簌的碎木屑,有大块一些的擦过她的脸,割出一道血痕。
像是没感觉到似的,她仍旧大喇喇扛着刀站起来,道:“娶不成了,做兄弟倒也不错。有罗浮生一天,我天子娘娘,就一定罩着你们!”
她三步并两步,几个起落跳下高高堆起来的货箱,挥挥手走远了:“老子走了,你们接着玩儿!”
背影看起来,倒仍很潇洒。
于是猴子猴孙……不,洪帮的小弟们,也不好说什么,唏嘘几句,各自散了。
只留下罗浮生一人,站在那货箱顶,碰了碰嘴角的青紫,疼得一呲牙。
虽然很疼,他却不知想到什么,开心地笑了。
【四十四】
有些人表面风风光光,潇潇洒洒,其实面具底下,已经哭得都是鼻涕泡了!
操/了。
万没想到老子可萌可御,他还是看上了那个玛丽苏!
我在东江最高的钟楼顶,一屁股坐下来。
拿下面具,手边没有纸巾,只好拿袖子将就擦一下。
一不小心,擦到那道小豁口,眼泪抹上去,撒盐一样疼。
我捂着脸,看天。
明知道是万里晴空,视线却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有本事,就给我下雨啊!”
然后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反省。
我就记得前几天,我们三个一起去看戏的时候,他分明还跟段天婴很生分,怎么过了两个晚上,就成心上人了?
我吸了下鼻涕,越想越觉得,说不定,这个人,不是段天婴呢?
再说不定,这个人,就是我呢?
我林见笙,长得好看,家里有矿,说话又好听……除了不能唱戏,还有什么缺陷吗?
没有!
不就是,拿我当妹妹吗?
还不许德国骨科了?
我想着,抹了把脸,只觉得心中又燃起了斗志。
于是,豁然站起。
还没来得及抒发一下我的豪情壮志,冷冷的冰雨,忽然间,拍在了我脸上。
操,真下雨了……
算了,清醒一点,你都说,他拿你当妹妹了。
一个是妹妹,一个成了兄弟。
也真是,无话可说。
我一屁股又坐回去,任雨把我浇了会儿,才起了身,到钟楼下的小房间去换衣服。
正换着,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脑袋,也昏昏沉沉地发热。
连腰间已经简单处理过的弹孔,也好像重新渗出了大片的血来,凉凉的。
以我的体质,本来绝不至于。
可大概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林见笙,认了。
【四十五】
罗浮生抱着一束栀子,坐在陆家家宅门口的台阶上,等林见笙。
他仍旧穿着去打架时那身被划破了的衣服,除了把脸洗过了,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擦着灰,沾着血。
看起来,难免有些可怜兮兮的落魄。
可他怀里的那束小叶栀子,却开得洁白无瑕,馥郁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