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鹰走到解剖室门口,抬手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停顿几秒后拉开门走了进去。
解剖室的设计十分简洁,典型医科生风格:白色打底,铁架的台子上放的化学试剂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子。
宋姜闻声抬头,口罩遮住她大半张脸,窈窕纤瘦的身体套在浅绿色的解剖服下,银丝框眼镜的镜片在灯光下微微泛冷。
相比大部分南方女子娇小的体型,宋姜个子很高,笔直的脊背绷成一条线,和手里沾血的解剖刀构成一种优雅又冷僻的美感。
见陈飞鹰进来,她点头算打了招呼,接着又继续做事。倒是助手小张,今年新进血液之一,还不太认人,忸怩了下不好意思地主动开口。
“吃了吗?”他傻兮兮的扬了扬解剖刀。
陈飞鹰点头,拿起桌上尸检报告。房间里虽然有味道,但也还没到不能接受的程度。
解剖台上的尸体死状恐怖,面部被啮齿类动物啃咬的面目全非,十分狰狞。宋姜捏着针,嗤的一下金属戳进尸体皮肉。缝合针比常针更粗大,针刃半弯,其全称哈格多恩式扁头针,专门用来进行尸检后的尸体缝合。
她有调不紊地穿针引线,弯针在皮肉里来回穿梭,尸体开裂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收拢恢复,仅余皮肤外一条白线。活人手术缝针要求解剖复位,止血,不留死腔,还要防止缝线太紧导致血液循环不流畅,但尸体的话,好看就行。
小张双手合十朝解剖台拜拜,向死者鞠躬告了个罪。
“南无阿弥多婆夜……”他嘴里念往生经:“一路走好。”
宋姜把装尸袋拿过来:“收工。”
跟助理学生打了招呼,宋姜脱下手套和解剖服洗了两遍手,又从篮子里摸出一把香菜细搓。
陈飞鹰放下手中报告:“宋主任。”
“不好意思。”宋姜把搓完手的香菜扔进垃圾桶,抬臂看了下手表:“多耽误了十分钟。”
“没事。”陈飞鹰道。
“我找陈队来,其实是想谈谈关于这两天东城中心医院发生的医闹。中心医院负责尸检的医生是我同学,尸检出的结果有些地方匪夷所思,所以就托到我这儿,看能不能申请公安复检。”宋姜从包里掏出一份报告。
中心医院这两天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闹事的死者家属举着白色长条幅从早上闹到晚上,都闹上了南京市报,医院不堪其扰。
宋姜道:“刚好我知道一些内幕消息,说不定陈队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她把资料递过去,而后者瞥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信息表上填的名字是赵恬甜,死亡年龄四岁,医院尸检推测死亡点为八月二十八号下午三点。
随单附带一张皱巴巴的死亡证明复件,上面的死亡日期……陈飞鹰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继续往下看。
【死者:赵恬甜。
死因:热射病。
死亡时间:八月二十九号。】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高如兰道。
瞿英连忙笑笑:“啊没关系没关系。”
高如兰忙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匆匆走到一边,瞿英识趣的没跟过去。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高如兰的情绪似乎很激动,距离隔得有些远,瞿英只听见了几句争执,一转头发现高如兰的身体颤得有些厉害,她也不管什么非礼勿听了,连忙赶过去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