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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三月三十日
    -12-

    我妈妈把我叫到她房间的阳台上,并不只是为了单独和我说话。

    她让我坐下来,去看外面。

    她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很多楼层,天空是灰色的,空气中湿度很大,从这里看得见远处的广场,公园里的湖泊,还有游玩的小船。虽然处在城市的中心,但大约是楼层高,听不到太多喧嚣。

    “还有呢?”

    我摇摇头,“没有了。”我总觉得我没有说出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又仔细逡巡了一遍,但确切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了。

    我看到妈妈苦笑了一声。

    她似乎在回忆,“有一天,你哭着回来了,说你失恋了。我说感情本来就分分合合,你还小,所以一时难以释怀是正常的。你很大声地控诉我,说我从来都不关心你。那夜我很久都没有入睡,半夜坐在这里吹冷风。”

    “我可能只是太悲伤了,人伤心的时候难免不理智。并不是针对你。”我忍不住辩解了一句,但我脑海里并没有这样的的场景。

    在我的记忆中,即便是和裴佑安分手,我们都是平和的样子,我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不会做过分的事。

    我一直是理智大过情感的人,我想我了解自己。

    某一刻我怀疑自己是否失忆了,就像电视情节里,女主人公或者男主人公总会忘记关键的东西。

    妈妈点了点头,“我知道,但很多时候愤怒的时候更能发自内心,我知道理智上你并不责怪我,但情感上埋怨我是正常的,你是我女儿,我还是知道的。但我睡不着并不是因为你控诉我。是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对你关心不够,我忽然觉得自己了解你太少,那晚你说了很多话,很多是我没考虑过的。半夜的时候我看你房间灯亮着,就打你电话,让你过来和我说说话,那天你爸不在家,我想你陪我一起睡。”

    我仔细听着,感觉在听一个陌生人的陌生故事。

    “你穿着睡衣过来的,迷迷糊糊的,但没有怪我把你吵醒。我忽然又意识到,这么多年,你永远都是顺从的,很听话。”这时候她看了我一眼,目光显得有些复杂。

    我很俗气地看到妈妈鬓角的白发,事实上她很多年前就开始生白头发了,隔两三个月就要去烫染一次,对于这种一点点变化的事物,人是不会太过上心的,就像我一度认为散文家悼念妈妈的文章里,那些着眼于母亲白发的笔触,都是矫揉造作,亦或者是暴露自己已长久不和妈妈来往的事实。

    人都会变老的,但变老是缓慢的,有时候你可能突然会怔忡一下,发觉一些东西已变化那么大了,但稍稍回过神一些,就会感觉到,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会感慨,但不会太过震惊。

    我之所以注意到妈妈的白发,是我发觉她似乎很久没有染发了,头发花白使她看起来显得格外老。

    她是个工作狂,是那种别人眼里的女强人,印象里她一直对自己要求很高,尽管我幼时总是埋怨她不够温柔体贴,但是她用她自己的方式一直尽心地照顾我和妹妹,包括继父,同时也兼顾繁重的工作。她是个刑辩律师,做刑辩是个很没有成就感的职业,据说很少律师愿意主动去做刑辩,在相对少数的刑辩律师当中,我妈妈是更少数的女性刑辩律师。

    她兼具冷硬和柔软两种特质,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冷漠得可怕,有时候又会为她内心的柔软和强大折服,在我心目中,她是个伟大的女性。

    但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她,就像她并不了解我一样。

    “不是顺从,是觉得没有反抗的必要。”我说。

    或许有一点儿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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