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靠近,脚不沾地。
一剑索命,鲜血再度喷涌,左护法反握剑柄,又问:“你刚才,为什么不饶了那个女人?”
左护法今日所杀的最后一人瞪大了双眼望着他,张了张嘴,气绝身亡。
残血,死尸,满地狼藉。
沈尧赶到现场时,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震撼的是许兴修,他肚子里一阵反胃,扶着一棵树开始干呕,呕了半天,又觉十分讽刺——他是个大夫,理当救死扶伤,见惯了病患伤员,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后来,许兴修想通了。大抵是因为,他亲眼见证了魔教的凶残杀人手段。
沈尧倒是没考虑这么多。他提着药箱,跑向了青青姑娘,又是验伤又是安慰,还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了她的身上。
寻常女子遭逢此事,多半会跳河或者上吊,沈尧明白,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心病难医。
青青她爹是个穷武夫,曾经在这儿卖茶、卖艺、帮人磨刀,足有七八年。后来她爹死了,青青姑娘独自看着茶铺,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所以互相会帮忙照应……
他还在想着青青,许兴修突然出声:“如何善后?”
山林寂寥,余音回荡在幽幽空谷。
许兴修负手而立,焦躁不安,一双浓眉快要拧成“川”字。他对沈尧说:“小师弟,你下次做事再不能这般鲁莽,你看那些男人,脖颈上都有蜘蛛纹身,你可知,这是迦蓝派门徒的标致?迦蓝派在江湖七大派里排不上号,但也比我们小门小户强多了,惹上了他们,你一个小小的丹医派弟子如何担当得起?”
沈尧道:“哦。”
许兴修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敲了一记:“哦什么哦,师兄跟你讲话,你好好听了吗?”
沈尧长久静默。
他坐在近旁一块石头上,好半晌才说:“我不后悔救了她。我只后悔没早点来。”
许兴修叹了口气。
沈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师兄,你这样想。倘若你是她,躺在地上,处于绝境,希不希望有人来救你?想不想继续活下去?行走江湖的人一边害怕惹祸上身,一边又咒骂冷漠的路人,长此以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只存在于传奇话本。”
许兴修没做声。
沈尧便起身,从药箱里翻出一把小铲子,在附近刨土挖坑。
左护法收剑入鞘,问他:“忙什么?”
沈尧头也没抬:“给那六个人下葬。”
左护法道:“凭你这一丁点力气,至少要挖到明日。”
说罢,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瓷瓶,在每一具尸首上滴了一滴。他收拾残局的能力强得吓人,果然不愧是过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东灵教左护法。
这日傍晚,月冷天凉。
沈尧背着受伤的青青,与许兴修、左护法三人一同回到了丹医派。他的药箱里装满了入山采来的灵芝草,还有一包带给师父的糕点,往常他应该会很高兴,但是今日他面色凝重。
卫凌风察觉了异状。
彼时,卫凌风正在西厢房,亲自为云棠教主搭脉。
云棠偏爱素色长裙,更衬肌肤剔透如玉。
满院树影徘徊,灯色恍惚,她左手托着腮帮,右手递到了卫凌风跟前,不声不响打量他的眉眼,少顷,她说:“平生不识卫凌风,阅尽绝色也枉然。”
落叶翩然如蝶,在桌上旋舞。
显然,叶子受到了云棠的操控。
卫凌风视而不见:“今日第一副药,应有黄芪、首乌、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