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身着银轻甲,手提斩风槊,腰悬鸳鸯钺,本该英姿勃发的人一脸疲态双目锈涩。
他仔细回想宫门前萧玉衡的话,那意思应当是能保全顾重明性命,但其余就不好说了。
司幽深深吸了口气,低头看,左腕上顾重明亲手编织亲手雕琢的鸳鸯钺手串在熹微的晨光中略显暗淡。
他仿佛又看到了顾重明当时得意洋洋的神采,感受到了与他十指相扣时的幸福,但一瞬间,那些快乐温暖的情绪便化作利剑,毫不留情地刺穿胸口,让他浑身麻木,冰凉彻骨。
半日前,他想象过此时的情景——
身后第一辆马车里坐着着钦差官服威风凛凛的顾重明,第二辆马车里堆满他收拾的行李。
如今马车在此,人和行李却在京城,不知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
司幽努力压下苦楚,攥紧斩风槊继续前行。
红光冲破墨蓝的天幕,天亮了,他的身体越发支持不住了。
这一夜他一直强忍腹痛,尤其上马行过一阵,下腹憋闷难言,后腰也似断了一般。
最初因为内心忧虑,他尚可将身体的不适忘却一二,然而那不适如海潮般推进,最终形成了惊涛骇浪,他这才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妙,他忍不了了。
“等你忍不了就晚了!”
顾重明认真的声音冲入脑海,司幽身体与内心的痛苦齐发,按着肚子伏在马背上。
“将军,您、您流血了!”身边校尉惊道。
司幽低头一看,白色的军裤被一道细长蜿蜒的血水染红,血水顺着裤脚,一滴滴落在土里。
腹内紧缩,坠势凶猛,司幽压抑地痛呼一声,将斩风槊支在地上。
小黄很有灵性,知道主人难受,立刻停下不走了,一下下甩着马尾,想安抚主人。
“将军!”士兵围了上来。
躁动的小生命渴望出世,拼命折腾。司幽伏在马背上咬牙坚持,指节几乎扣进肉里,突然头一晕一沉,他的身体彻底失控,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上书房。
顾重明一言不发,对着承宣帝不住地磕头,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响。
他的额头很快就青了,接着发紫,接着变红,接着淤血,最后磕破。
鲜血染上上书房光亮的地板,从一滴到一滩,再从小滩变为大滩。
顾重明浑然未觉,坚定而拼命地继续磕,砸得地上血水四溅。
承宣帝与周文章都看呆了。
承宣帝几经犹豫,数度纠结,最终终于叹息低声道:“罢了。”
顾重明一愣,在眩晕中满怀期望地抬起满是血的脸。
承宣帝自己都觉得痛,偏过头皱眉道:“先去洗洗脑袋,然后……朕给你两个时辰,去把要说的话说完。”
顾重明双目含泪,笑了,“谢陛下!臣不用洗!臣这就去!”说着就要起身跑开。
“去湖州的官道众多,你知道他们走的是哪条么?”承宣帝恨铁不成钢地说,“先去洗洗,等报信的人回来……”
“没关系!我带虎将军去!它能找到!求陛下恩准!”顾重明一脸急切。
承宣帝望着他,无奈长叹,终于道:“好吧,朕遣御前侍卫与你同去。记住,只有两个时辰。”
“嗯嗯!陛下让臣了了心愿,臣百死无悔!”
顾重明刚爬起来,外间侍从禀告,萧玉衡见驾。
承宣帝连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