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悲痛,是的,是悲痛。
我的眼眶湿了,抑制不住地含了泪水。这种情绪与医院里我望着母亲最后面容的感受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原谅了,而是埋得太深,已经变得迟钝。
她默然着,眼里也泛了泪光。
“昉昉,对不起。你不知道我有多懊悔。你不知道……你走后,我……”她哽咽道。
我伸出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舒了几口气,我抬起脸庞,尽可能扯出一个笑:“舅母,之前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好么?我们都要往前看。”
她的眼中迸发出光彩,身体前倾,握住我的手:“那你愿意和我们回去了?”
我的手像触电一样地滑开:“我在这儿挺好的。”
“你不回去?”
我摇头。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去a市?”
我诧异地望着她。她点点头:“我在那里有一份事业,只是之前为了寻你,一直没有过去。”
“让舅母担心了。”我用见外客套的语气说着,她的表情随之变得伤感而凝重。说不清我现在是怎样的心情,是报复么?可看到她难过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我想我根本没有准备好怎样面对她,创伤过后的叶昉不再是她的跟屁虫,不再是怀揣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暗恋痴颠到夜不能寐,现在的叶昉即使不像当时那般绝望自弃,也依然竖起了一身保护自己不再受伤的倒刺。
正这时,门铃倏然响了起来。我的心猛跳了一下!我的第一反应是,门外的人是辛筱!
现在已经是隔天下午,难道她办完事已经搬好东西在门外了?
我越想越有可能!
楚卿看见我脸色不对,问:“外面是谁?”
我心烦意乱,深知如果此刻门外是辛筱,待会儿的情景该是有多混乱。与辛筱越亲密,就越是了解她的性格。她对爱人的占有欲有些超乎我的想象。如果让她撞见楚卿,我少不了又要费尽心思解释。
“我去看看。”我想掀开被子去开门,却被楚卿阻止:“你躺着,我去。”
“你不熟,还是我去吧。”想到这两个人面对面相见,我头就直疼。
“躺着。”她这句话让我为之一愣。这是作为老师的她惯常对我发号施令的语气,我竟条件反射选择了服从。眼见她出去开门。
我竖起耳朵听门口的动静,有个人进来换了鞋,还说了一句什么。楚卿语气轻柔,倒真如一个主人家似的。那人进来,我才看清原来是我一个学员,不禁松了一口气。
“叶老师,我后天考级,今天过来练练琴,顺便让你辅导一下。”学员说。
“哦。”我回忆了一下她这周末的考级曲目,突然楞住,眼睛瞟向楚卿。
自己的徒弟也有了徒弟,我想她应该感到很自豪了,看她脸色也柔和很多。
“你考几级,哪个曲目?”她问。
学员报了曲目,她“嗯”了一声,“这个曲子我比较熟,今天叶老师生病,我代她辅导你。”
“老师贵姓?”
“我姓楚。”
“真巧哎,我要考的曲子作曲人也姓楚,临考前被您辅导看来是个吉兆……”两人说着进了琴房。
我呼出一口气,这是作曲人亲自给你辅导,你这便宜占得大了。我躺在沙发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仔细想的话……
对啊,为什么他们不让我躺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