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沈玉进了屋子随便找个矮榻把白鹭给放上去,回头自己也大马金刀的寻个坐儿坐下,见着宝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关门进来,不自觉两只凤眼又笑得弯弯的。宝钗灯也不敢点,就着月光见白鹭好好躺着了还去寻了张被子与她盖上,这才小心翼翼也坐下,正对着沈玉直皱眉道:“这位大人,深夜拜访有何要事?”
沈玉见了她这虚张声势的样子就想乐,跟家里老爷子养的那头橘色大猫似的,明明是个肉团子,偏要硬挺着假装自己是狮子老虎,旁人真动真格的瞪它一眼就甩尾巴跑了,眼睛圆溜溜的可不是和这姑娘一模一样。可惜河工一事兹事体大,容不得他把时间用在和姑娘闲磨牙上,当下沈玉正了正脸色道:“薛姑娘,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玉字,乃是北镇抚司下一个普通佥事,方才失礼了,还望姑娘原谅则个。然则职责所在,还望姑娘不吝告知在下那些账册的由来。”
宝钗刚刚已想到了,这人百折不挠混在酒楼里做厨子,必是那要命的账本子事儿还没完,只淡淡道:“说起这个,我也是好笑。三、四年前家父辞世,兄长闭门读书,我与母亲又俱是女流之辈,京城里的铺子只派了管事的一季报一回账,也不知他们内里都做了些甚么。年初因选侍之事上京,未曾取中便想着趁着兄长来核对账目好销了宫中采买的款子前先把这些账本子都理一理。一理不大要紧,竟发现诸多各家亲戚寄存在我们铺子里的东西,您说的那些个,亦在其中。”沈玉侧头听她说完,坐直了往前探着问:“可知是哪家存的?”宝钗犹豫一番,最后还是道与他:“乃是在金陵的老亲甄家。”
那沈玉双手轻轻一拍道:“着啊!原来是他家!怪不得如此。薛大姑娘,若您所言为实,说不得北镇抚司不少弟兄都要承您的情,少不得透个底细与薛家。”说着他压低声音凑过去道:“好叫姑娘知晓,若是上面有甚要求,下头的只管红红火火欢欢喜喜给办了,管叫吃不了亏。不信您且看,那几户接了娘娘省亲的人家,多半年后要升,这一趟差薛家是赶不上了,说不得还有下一趟。”神神秘秘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待月亮往西边儿沉了这才起身打算翻墙出去。宝钗加小心把门打开,又站在廊下小声道:“那些樟木箱子家里还有些,因着一次搬太多着实扎眼,故此只送了半数过去,等着机会合适再将剩下的送出去,还望先生看在我一家勤谨小心的份儿上略略抬些手,好歹留条生路。”沈玉哭笑不得道:“合着您是把我们锦衣卫当成黑白无常看了?若无辜负皇恩之事,谁又会为难薛家来,我们见天没事儿竟满大街找人茬不成!”
宝钗得了准信儿,顿觉背上背着的大石松了一块,眼看这男子身形利索的翻墙出去,转回身儿躺下摸摸心口暗道这锦衣卫原来也不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小哥笑起来眉眼都眯眯着,瞅着怪喜庆的。
那头沈玉翻墙出去,连夜赶回北镇抚司将问出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回上去。上头正查着数年前义忠亲王自缢之事,眼见着千条线索都冲甄家而去,就是拿不住其把柄,若无真凭实据凭着甄家老太太奶过当今一场的份儿上,谁又敢请了甄家人进诏狱一叙?整好眼前又有河工亏空一事牵扯上了甄家,少不得先从这个口子进去再想办法从中找出想要的东西。当下同知便拍板做主让沈佥事快马加鞭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