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裕见状,亲自为她描黛画眉,嘴里念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薛王氏余气未消,娇恼嗔应:“自然是恨那狠心人,还能恨谁?”
薛裕失笑,咂舌戏谑:“啧…夫人光顾着恨,却漏听了‘美人’二字。”
“不用老爷说,妾身也知道自己是个美人儿。”
“夫人所言极是,为夫受教。”
“老爷惯会拿妾身逗乐子,说的话非折煞妾身不可。”
夫妻俩正侬语相媚好,忽听门外婆子禀报:“夫人,方才厨里来人说,粥材米果俱已备齐,水亦沸锅,就等着夫人下第一把米。”
“知道了,这就来。”薛王氏拿兰膏匆匆摸完云鬓,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对薛裕道,“都怪老爷绊住妾身,害妾身忘了时辰。这腊粥不过午,得赶趟儿弄好。除留一些祀先供佛、分馈亲友外,其余让人送去布施。姑妈那厢,年年都是我和老爷一道送过去的,今年可不能例外。老爷,您且再歇会儿,备好后叫您。”
“辛苦夫人。”
腊八粥者,八宝俱全。内含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合水煮得熟烂香稠,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棒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等以作点染。因江米、栗子等不易煮透,非耗上个把时辰不可。待几大锅粥煮好,天色业已大亮。薛府小厮拉上马车,载着装好的粥桶陆续出府。
另一边,薛老太太房里,则是热闹非凡。大侄儿携家带口来陪她过腊节,外加上刚返家的小侄儿一家子,拢共十多人围坐一屋谈笑。在大人们撺掇之下,薛蟠、薛蝌哥俩背靠背比量身高,你垫脚来我抻脖儿,谁也不服谁的较劲。薛蟠到底多吃了两年饭,略赢一小豆腐块的高度,可把他得意坏了,直拿鼻孔朝天。不料乐极生悲,捱他老子一记暴栗。
“混账…光长个头,不长脑,得意个甚么劲儿!你弟弟博览群书,你呢?有本事把你俩读过的书垒起来,两人站上去比,瞧个高低?”
薛蟠立马蔫菜,气势全无,耷拉着脑袋嘟囔:“我说不比嘛,你们非要我比,比赢了反倒骂我。有本事让他踮着书和我妹妹比,肯定敌不过妹妹。他还和妹妹同龄,不过小妹妹半个月罢了,他读的书能有妹妹多?”
薛王氏虽然心疼儿子被敲脑袋,但碍着亲戚们的面,不好发作,以免扫大家伙的兴。宝钗瞧出她妈护犊心切的心思,又体贴自家哥哥,主动解围:“爹爹,我想和哥哥、弟弟、妹妹到揽星亭玩,试试这西洋镜,看它能瞧多远。”
“你咳嗽尚未好,当心吹风受凉,病上加病。”
“老爷,让他们去吧,孩子拘在屋里容易发闷。揽星亭四面不透风,大窗关上,单把小格窗打开,再烧上火炉,多穿几件衣裳,呆在里面不冷。”
薛老太太亦发话:“那亭子暖,我偶尔会上去坐坐。给几个孩子裹严实些儿,送他们过去。”
几个孩子终得自由,在乳母、丫鬟们的陪侍下,乘轿前去揽星亭。一路上属薛蟠最欢实,叽里呱啦地夸宝钗。
薛蝌捂嘴偷笑,揶揄道:“大哥哥,你在伯父面前是条虫,背着伯父是条龙。”
薛蟠挥舞拳头,佯作威胁:“好小子,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