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竟敢造谣编派太太,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雪雁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当即冲上前去一手揪住董嬷嬷的头发,一手扇了她几大嘴巴子。
董嬷嬷老迈,又喝多了酒,脚下直打颠,被拉扯的东倒西歪。本就坨红的脸皮上受了几巴掌,变得红肿交加:“哎呦!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该死的老东西,哄老爷在外头养狐狸精,气得太太害病,还敢有脸诋毁太太?”
雪雁这般架势,其它几个嬷嬷哪敢上前拉架劝解,若不是舒姨娘赶来,只怕董嬷嬷更有苦果子吃。
舒姨娘叹道:“她素来是个糊涂的,灌了黄汤无人不骂。莫说太太,连老爷她都敢骂。”
“这种不知规矩的人,太太在时早就打发出去了,为何又放她回来?如今是姨奶奶您持家,就不怕亲戚笑话咱们府上无规矩,纵得奴才无法无天。好该琏二爷不在咱们府上住,若被这种奴才冲撞了,还不知闹出多少事来呢。”
舒姨娘见雪雁咄咄逼人,迁怒于己,冷笑道:“是老爷准她回来的,于我何干?我不过是个妾室,人微言轻,既没生养过一儿半女依傍,又没有滔天权势的娘家撑腰,老爷哪会听我的话?老爷教我打理打理内宅,那是因无人可用,其他几个姬妾有娘家可归,老爷早支了银钱打发她们回去了。唯独我无归处,往后自是青灯伴古佛。如今姑娘回来的正好,她也大了,这家该给她打理,我也落得清净。”
舒姨娘是个极通透的,她明白黛玉带着贾府一众嬷嬷丫鬟七八人回家,外头又有一个大舅表哥在。这般阵仗,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为黛玉撑腰来得,她终是要交出权的。再说林府家产没有她的份儿,按王法例律,绝户之家即无子嗣可承家产的人家,待户主亡故之后,除给在室未嫁女预留妆奁随嫁财产外,其余由地方官府上报上级后充公。所以,舒姨娘从未费心力去打理,白白地为他人作嫁衣裳。这么些年来,林府底下人挥霍私昧,她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舒姨娘丢给雪雁一大串钥匙,甩脸子走了。自此凡事不问,或侍候林如海,或静坐佛堂。雪雁则得了钥匙,找紫鹃相商量。
紫鹃得知事情原委,只道:“咱们姑娘哪会打理家事?老太太疼姑娘,怜她身子弱,连拿针捻线都少让她做,更枉谈让姑娘谋划几十人的吃穿用度。你们姨奶奶甩给姑娘,到头来还需咱们帮衬姑娘。再则我不是你们林府上的人儿,不便明面插手府上的事,所以由你来出面更为妥当。你妈是府上的老管事,有什么不懂的,你大可问她去。”
“姐姐说得正是。”
两人议定后,又将她们的打算告知林黛玉。林黛玉听后,只说全依紫鹃之言行事。
雪雁在贾府时不得自在,因她是外来的丫鬟,且黛玉独器重紫鹃,潇湘馆的一概事宜由紫鹃做主安排,而她却只能做做端茶倒水、送信递话的小事儿。如今回到林府,雪雁是如鱼得水。形势颠倒,紫鹃的身份反变得尴尬,唯有她才能代主子在林府行权。三两天下来,雷厉风行地革去董嬷嬷的职、轰出府去,并恢复其母的管事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