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只认识几个大字,拿着他叔父写给他的信,左看右看的瞧了半天,不知所云。他这时听薛王氏提到癞头僧、金玉云云,接嘴道:“原来那和尚不单给妹妹留了药方和制锁的金块,还另交代了这话。若妹妹的金锁要拣有玉的作配,莫非要配宝玉?”
“哥哥听听便是,切勿口生是非,害我招惹风言风语。”宝钗一本正色,心里暗自烦扰,妈几次三番提金玉之言,有甚么意思,现让哥哥听去,不提醒他一声,难保他口无遮拦。
“那是那是。哥哥宁可烂了舌头,也不会往外说。”薛蟠言之旦旦,“宝玉的风言风语可不少,大半不是好话,哥哥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哥哥再糊涂混账,断不能让妹妹搭扯进去。”
宝钗稍稍心宽:“哥哥知道便是。”
二月廿十四日上午,薛王氏带着香菱进大观园里,与王熙凤母女、李纨母子、宝玉、贾琏、宝钗、三春姊妹们碰面,众人乘坐四五匹马车前往王府。
王府侧门,乃女眷车马通行入内处,车马停在二门外,赶车的小厮们退下,女眷才由丫鬟、嬷嬷们从车上搀扶下来。今儿个连宝玉都没进到这里来,而是和薛蟠从大门进府。
宝玉在府里整日能见到自家的姊姊妹妹,但在外头做客,断不能唐突别人家的姑娘。
王夫人听闻小姑、侄女们都到了,带着儿媳、女儿出来相迎。众位厮见过,入内坐席听戏。贾府诸人与王夫人一桌,其余各席则是其他亲朋好友并官吏的内眷。
香菱虽与平儿一样是侍妾,本无资格入坐主席。但王夫人抬举平儿,令人拿过一条凳子坐在王熙凤身边。而压根正眼不瞧香菱,任她同莺儿等侍婢去偏厢坐席。
王府子腾儿子王俊的两位侍妾挤眉弄眼,对香菱投以蔑笑,一人小声嘀咕:“买来的货色上不得台面?”
另一人附和:“以为生得何等绝色?竟因她惹上人命官司,那薛大爷眼皮子忒浅。许是小姑太太一家子久居金陵,没见过世面,商人眼光,市侩俗气。”
一人又道:“谁说不是呢?像咱们府上和大姑太太府上俱是大户人家,有规有矩,填房只挑来路清白的家生子,像平儿姑娘,她可是咱们王家随凤姑娘嫁过去的家生丫鬟,太太疼凤姑娘,自然厚待平儿姑娘。”
两个侍妾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讽得不单香菱,而整个薛家,搁他们眼里小姑太太比不上大姑太太。
香菱强作听不见,心里五味杂陈。
莺儿坐不住,砰的摔碗掷筷,掺起香菱:“走,莫同恶犬一般见识。”
此话一出,气得那两人脸色青白交加,眼看要发作上前为难莺儿。香菱将莺儿护在身后,说道:“今儿个是舅太太寿宴,姐姐们闹将起来,谁都下不来台面。”
两个奴婢闻言,心存顾忌,一顿恶言恶语才作罢。
香菱同莺儿在这处呆不下去,出了偏厢,走在通往大院的鹅石路上,莺儿委屈难平:“我定要将这事告诉姑娘去。这便是舅太太家的待客规矩。”
香菱则好言劝她:“好莺儿,莫告诉姑娘,平白给她添堵。”
她俩正说话,忽从路旁的竹林子跑出个孩子,那孩子七岁上下的年纪,锦衣华服,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
“两位姐姐可曾吓到你们?”孩子低眉颔首,怯生生道。
莺儿本就心气不顺,面色不虞:“你鬼鬼祟祟的躲林子里做甚么?”
孩子满脸绯红,嘟嘟囔囔的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