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了她们睡觉。晴雯是因同碧痕拌嘴,迁怒宝钗,她的话言过其实,眼下并非三更半夜,宝钗平时也不大常来宝玉这厢,今日过来是担心她哥哥请客请出差池,才过来瞧瞧。没成想到惹毛宝玉,但她也不在意,既不与晴雯计较,也不与宝玉多辩,只不再逗留,起身告辞而去。
宝玉岂会听进去宝钗之言,被宝钗一通说教,心情大不自在。
宝钗和莺儿往蘅芜苑走,莺儿对宝钗道:“姑娘不该拿读书劝宝二爷,惹得他气急不认人,自讨没趣儿。想必宝二爷为此疏远姑娘,他厌嫌读书做官,连带着厌嫌劝他之人。”
宝钗抿唇一笑:“有何应该不应该的,他成天介被哄宠惯了,听不得真话。我说我的,他气他的,犯不着迁就他,昧心哄他。他要为此远我,那也随他。”
主仆二人回到蘅芜苑,洗漱安歇,不在话下。
此外,今晚过来看望宝玉的不止宝钗,她前脚才进宝玉院里,林黛玉后脚就来了,只是她慢慢行来,没赶上和宝钗一同进去,那院门复被关上,她在外头喊门,声小气微,宝玉和宝钗在屋里说话未曾听见动静,独在院里生气的晴雯听见,晴雯才嫌弃完宝钗,又听有人敲门,不由分说地打着宝玉的名义逐客,说是宝玉不许任何人进来,料谁来了都一样。
黛玉伤心欲绝,想起今朝上午,宝玉到潇湘苑看她,顽笑开过头,拿《西厢记》里露骨的艳词打趣紫鹃,对紫鹃说出“若共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之语。
宝玉这话暗示男欢女爱、巫山云雨,可见他果如贾琮所言,不是不知人事的年纪,他已先后与袭人、碧痕有染,把不准对黛玉一样怀着欲念绮思,顺带连紫鹃一并调戏。
林黛玉虽看过西厢,心底喜爱里头的诗词,以及张崔的情情爱爱,常暗暗自比崔莺莺,可她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姑娘,既不是戏说里的崔双文,也不是外头那些没脸没皮、专给爷们儿解闷的女子,她被宝玉如此明面地轻谩调笑,立时恼羞落泪,扬言要向舅父舅母告状。贾宝玉还未来得及赔不是,就被薛蟠骗了出去,至晚才回。
林黛玉听说贾宝玉被贾政叫了去,心下担心过来看望,不料吃了闭门羹,她以为宝玉不见她,是在恼她之前说要向贾政告状的话,又撞见宝钗在怡红院,勾起她患得患失的心病。
“必是宝玉恼我要告他的原故。但只我何尝告你了,你也打听打听,就恼我到这步田地。你今儿不叫我进来,难道明儿就不见面了!”林黛玉神伤而归。别看林黛玉心高气傲,她实则爱得卑微入尘,纵使被贾宝玉言语轻侮,她只不过当时羞恼一会儿,转眼又是一副离了贾宝玉便万念俱灰的形容,真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