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条件还会有人想来?”
“挤破头都想进来。”道森似乎意有所指。
“不能回去了?”谢九皱眉,“不能再回家,也没有假期。来了就只能一直在这里待着?”
“通常是这样。家属们会收到一大笔抚恤金。多到足够挥霍到坟墓里去。就像在对家属说,不用等了,拿着这笔钱去享受吧,就当那家伙已经死了。”
“你后悔过吗?”
“事到如今,好像后悔也来不及了。”道森动了一下嘴角,像是微笑。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谢九觉得手臂附近皮肤冰凉,大概酒精已经挥发在空气中了。道森仔细的把药粉洒在伤口附近。
“你还会进来吗?”
过了半晌,就像特意腾出让药粉完全黏着在皮肤上的时间一样,道森开口道,
“会的。”
“没有上面的命令也没有任何指示,你就当他没存在过。即使这样你也愿意来?”
“如果我再次选择踏进这里,那应该和‘他’无关了。”
谢九沉默了一阵,然后像泄力般把身体自暴自弃的瘫软在椅子上,黑色皮质靠背被他压出了小小的凹陷。裤脚甚至还在向下滴水。
在瓷砖地板上,聚集成一小滩液体。
“你可真是个怪人。”
他用左手挡住眼睛仰靠在椅子上,轻声道。
道森才意识到他面前这个镇定而锐利的人还只是个孩子。就在刚刚,青年不经意间敞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壳,像是憋闷了从深海探出来呼吸一样。
太危险了……
道森心里暗道。简直像极了亟待撬开的蚌壳……任何一个身处黑暗的人此刻都会毫不犹豫的撬开那层保护壳,让里面柔软的蚌肉裸露出来。
如果那人此时在这里……一定会肆意亵玩其不愿被窥探的内芯。
窗外的骤雨不知何时停歇下来,不再有雨粒拍击在窗户上。道森动作轻柔且熟练的进行着最后一步,用白色纱布把伤处包扎起来,然后把药粉牢牢的裹在里面。
谢九用活动自如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并不点燃。他把烟夹在指尖,垂下眼帘看自己的手臂被包起。总归都是医用纱布,但脖颈和手臂的包扎方法并不相同。
“你的待遇似乎提升了不少。”
“托neil大人的福。”谢九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道森没有多问。把伤口包扎妥帖后,他站起身把玻璃窗推开,外面潮湿的新鲜空气一股脑的涌进来。
谢九也站起来,坐过的椅子套垫上留下了淡淡的水痕。
他趿拉着半掉的鞋子向外走,又转过头。
“亚撒在哪?”
“具体的我这边并不清楚。”
谢九冷笑一声,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
道森没有急于起身,直到谢九把门砰的撞上。他把眼镜摘下,揉了揉被压出了点红印的鼻梁。
他看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厚重云层仍然蓄势待发的样子。雨已经停了,远处山麓周围笼罩了一层薄雾。屋里白炽灯有些微的噪音,空气重新沉寂。
桌上摆着座式电话,道森瞥了一眼就转移视线。他起身推开窗户,让外面湿润的空气透进屋内,收拾了一下地上留下的水渍,倒掉光口瓶里变温的水,再重新满上一瓶。
他甚至还把柜子里的黑胶碟按着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