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弹了一块烤得焦脆的红薯皮到溪流中。漆黑的小碎片擦过漆黑的夜,于尚未消融的雪团上弹跳几许, 坠入水中, 随波逐流。
他许久没说话。
剑无雪对别人极少上心,对他却是管天管地, 从吃穿到出行,一丝不苟、细致无暇。剑无雪待他向来好极,以至于他没能在一开始察觉出,这人在某些方面发生了改变。
说到底,还是自己失职。不, 算不上失职,他与剑无雪, 自始至终都是平等的关系, 剑无雪会喜欢上他,应当说是意料之外。
不恰当的时机、不恰当的地点,所发生的不恰当之事。
“师父,你对他又如何呢?我想应当是非比寻常的, 毕竟以往遇见此类情形, 你早一脚把人踹开,根本不会给那人留下任何出现在你身边的机会。”喧嚣风雪中, 耶律追再度出声,却是自问自答,自行解说。
谢厌又咬了一口红薯。
莽州的风太过凛冽, 这才不过片刻, 新烤出来的红薯便凉了。于是耶律追抬手指向红薯, 又道:“师父你瞧,从前你亦不会吃烤红薯,更不会在它变凉后,仍将它捧着。但因为这红薯是那位‘少年’烤给你的,你予以了不同于以往的待遇。”
谢厌:“……”
他凉凉瞥了耶律追一眼,“别三句话不离‘师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猪八戒呢。”
耶律追自青石上起身,正面朝着谢厌,道出一声“阿弥陀佛”,语气恭敬至极:“师父在说笑。”
“我叫你出来,为的不是讨论剑无雪。”谢厌弹了一片红薯皮到耶律追脑门上,慢条斯理说道。
耶律追面露疑惑:“那是为何?”
“不为什么。”谢厌淡淡地说,扫过一眼捧在手上、逐渐凉透的红薯,在丢与不丢间徘徊半晌,终是放入鸿蒙戒、由炻器保存。
站在对面的耶律追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便继续讨论那位剑无雪吧。”
谢厌:“……”
他掀眸,目光凉且幽,透着一股子危险意味。
见状,耶律追适时收敛,偏转视线,偏转话锋,道:“师父,我觉得你与从前相比,不太一样了。”
谢厌将手收进袖子里,懒散发问:“哪里不一样?”
“心境不同,看向周遭的眼神过于空泛凉薄,带着浓厚的厌倦意味。”耶律追又瞧了眼谢厌,适才缓慢道出自己的感受,并问:“师父,可是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的事多了去了。”谢厌不咸不淡道。
耶律追眉心微蹙,捻动佛珠的手停顿,问:“是否与当年南边那位皇帝有关?”
谢厌挑唇轻笑,望向山,望向水,最后才望向耶律追,“不只与他有关。”
“与你率军南下,夺去胤国半壁江山有关?”耶律追又问。
“与此无关,此为结果。”谢厌淡淡道。
“可否……详细一说?”耶律追走到谢厌身侧,表情认真凝重。
谢厌眸眼里笑意漫不经心:“不过是在妖魔祸世时未曾出手,被打成罪魁祸首的魔头罢了。”
“我父王、兄长不会做出此等之事,是……赵辜?”耶律追眉心越蹙越紧,“我虽闭关,却并非完全不闻外界事。妖魔祸世,当是你来草原的第五年,昆仑山脉出现裂缝、群魔四出一事?
谢厌平平一“嗯”。
“当时昆仑位于胤国境内,出了事,便该胤国处理。推及前因后果——他们无能为力,便北上向你求援,遭你拒绝,于是拿此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