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月,终于离开西祠,沈眠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淅沥的雨声渐歇,鹿山已从来时的春末入了灰色的深秋。
繁杂的枯木林中传来簌簌的声响,朦胧雾气间隐约藏着谁的身影。
沈眠摇头一笑,那和尚躲他尚且来不及,自然不会来送他。
顾延之随着他的视线亦望向窗外,拳头悄然攥紧,平静问道:“殿下莫非舍不得鹿山。”
沈眠道:“的确住惯了,对这山中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难免多了几分眷念。”
顾延之眸色微黯,却道:“难道不是舍不得那人?”
沈眠顿了一顿,放下厚重的车帘,轻笑道:“孤倒是糊涂了,不知顾大人说的是何人。”
顾延之道:“自然是指,昨夜与殿下彻夜攀谈之人。”
沈眠面上露出几分诧异,道:“昨夜?昨夜孤早早便睡下了,只留了富贵在外屋守夜,难道竟是有毛贼潜入,孤却不知?”
他不肯承认,顾延之自然也拿他毫无办法。
“听闻殿下在鹿山这些时日,时常独自一人去枫林。”
沈眠挑眉问道:“孤爱赏枫,不喜旁人打搅,有什么问题?顾大人以为,孤去枫林是去和什么人私会了不成。”
顾延之凝视他片刻,在那张平静的面容上瞧不出什么端倪,只得垂首道:“顾某不敢。”
沈眠挑起他的下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道:“顾大人嘴上说着不敢,心中恐怕却存了怀疑之心。昨夜下了整夜的雨,值夜的人自然视线模糊,大抵是把树影看作了人影。否则一个大活人,如何能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孤的宅院外有多少人监守着,就算是顾大人这般武功高强,只怕也未必做得到来去自如。”
顾延之被他这般轻睨着,下颚抵着少年素净温软的指尖,淡淡浅香袭来,素来精明的脑袋一时间全然糊涂了起来,只能附和地应道:“殿下说的是。”
“顾大人思虑谨慎周到自然是好,只是过分小心,也是会叫人为难的。”
顾延之道:“殿下教训的是。”
沈眠又笑道:“顾大人似乎对孤的私事格外上心。”
“……”顾延之道:“殿下心思单纯,顾某只是担忧殿下为奸人所蒙骗。”
沈眠拖长尾音“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
他轻笑一声,拿起一旁的书册翻开来看,又想起昨夜那和尚仓皇离去的模样,不免觉得有趣。
他原先只是觉得稀奇,才故意去撩拨那和尚的,只是想证明,世人眼中的圣人活佛,也不过是区区凡夫俗子,□□凡胎罢了。
可那和尚因他露出那般难过的神色,倒叫他存了几分歉疚。
沈承昕能活多少寿数,沈眠自然是有数的,尤其这个世界的身子又是极为娇软的哥儿,在他强盛的精神力之下,会比寻常的躯壳更加难以承载,或许活不到原主的寿数,就会提前消殒。
而眼下,他还不知道天命之子是谁,虽说也大致能猜到,无非陆沉、顾延之这样的天之骄子,名流世家子弟中的翘楚,或许,便是前世最终登上皇位的那个人。
可惜原主走得早,并不知道夺取他江山的人是谁。
“可是山路颠簸,殿下受不住了?”
沈眠回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蹙了下眉。
“无碍,只是在山中与世隔绝许久,也不知外面是何光景,心中有些不安。”
一别数月,也不知陆沉那厮,对他是不是初心如故。
顾延之道:“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