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觉得,母亲的话也许有一部分是对的。
我的耳边再没有那些听不懂的奇怪声音。
眼前的人也不再被各种奇怪的颜色或者暗影包裹。
这让从出生开始就被各种声音,各种幻象烦扰的我一时非常不适应。
所以我保持了自己在父亲家里那种不爱说话,也不多做反应的习惯。
我的两个舅舅看着我,很愤怒地暗自嘀咕着要给那个害了他们妹妹,又害了他们外甥女的混蛋好看。
“那群装神弄鬼的奇葩,除非他们一辈子躲在他们的黑房子里不出来,否则我总会找到机会下手!”
我的二舅舅赛德是个脾气急躁的行动派,但大舅舅里克却是个有些头脑,并且也不缺乏耐心的家伙,不过他们的暗自谋划还没开始就被我的外祖母非常严厉地阻止了:
“得了,你们两个,别去给我惹事听到吗!这是梅里亚自己选择的道路,现在她死了,你们还要让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吗?”
我的两个舅舅安静下来。
我看到二舅舅的眼圈悄悄红了,而大舅舅紧攥的拳头只象征性的松了一下,然后就一下攥得更紧。
外祖母一手拿着雪莉酒的酒瓶,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她是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年轻的女人,虽然刚过五十岁,但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脸庞也不再光滑细腻,但眉眼之间,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虽然我母亲总是说她是家里唯一像外祖母的人,但在我看来,我的两个舅舅在长相方面也和我的外祖母很有几分相似,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时,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大舅舅一头黑发,各子高挑,手长腿也长,皮肤白得有点发青,看人时总是微微歪着脑袋,黑色的眼睛里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审视,如果我见的人多,就会发现他的神态有点像那些总是待在屋子里不外出的有钱人。
二舅舅一头金棕色的头发,胳膊和大腿上的肉硬硬鼓鼓的,牙齿雪白,皮肤黝黑又健康,生机勃勃的样子像只挣脱了绳索的狼狗。
“西比尔?”外祖母走到我面前,停下来。
我看着她,点点头。
也许我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外祖母的靠近让我有点紧张,我不想她讨厌我,因为我不知道自己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
我的回应似乎让她松了口气,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我,然后惋惜地摇了摇头说:
“这孩子一点也没遗传到梅里亚的美貌,看看这稻草颜色的头发,还有这黄仆仆的小脸,咱们家里最穷的时候我也没让你们的脸上带出过这种吃不饱的颜色,那个混蛋不是说他家是个什么有钱的家族吗?那些拿小木棍的家伙说的话果然不值得相信,啧。”
外婆说完这些,就走回到壁炉旁。
我的眼睛忍不住一直追着她的背影看。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她穿了一条长到脚踝的藕色厚布长裙,磨损得微微发白的袖口被卷到手肘,露出一双颜色苍白的瘦长小臂和骨节分明的大手。
我被送出巫师界时,被我的祖母胡乱穿了一件他们找来的麻瓜衣服,那是一个有点大的花格子裙子,让个子不够高的我穿起来显得很粗笨。
我穿着它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自己会因为踩住裙摆而摔到地上。
外祖母站在壁炉旁继续打量我,打量了好一阵之后,才歪着脑袋又灌了一口酒,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
“好啦,咱们不提过去的事了,这孩子,既然那些家伙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