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英从小在漕帮长大,与她并肩闯过多少次恶斗,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死无全尸,她追到械斗现场的时候,连他的尸体都没找到,到处都是断肢残骸,只找到其中一人的脑袋,其余都是面目全非,白骨血肉森森,难分敌我。
可惜朱瘦梅不明白。
柏十七半靠在床上,打发了宋四娘子主仆回去,等到黄友碧再次来替她换药的时候,石破天惊冒出一句话:“黄老头儿,你不会是想看着你徒弟血溅漕河吧”
黄友碧正将她腰腹间缠着的白帛一圈圈取下来,到最后一层却与新生的血肉粘在了一处,闻言手底下一扯,只听得柏十七“嘶”的一声,白帛与血肉分离,新生的伤口冒出血珠,他面无表情破口大骂:“没良心的东西,我若不是瞧在那傻小子一厢情愿的份儿上,才不会同意这事儿”
柏十七疼的呲牙裂嘴,却句句如刀:“以我的身手都时不时要带一身伤回来,你猜以瘦梅的身手,他能躲过几回这样的械斗”
黄友碧抬头撞上她乌沉沉的眸子,仿佛是头一回见到这小坏蛋一本正经的神情,她说:“你救他一命不容易,又悉心培养了多少年,也忍心死在漕河上”她的目光望向别处,语声带着不符合同龄人的沧桑:“漕河上混饭吃的漕丁们都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若是发生械斗,瘦梅有几成胜算”
黄友碧忽然有点后悔方才手重了些,
忙拿干净的白帛拭她伤口上的血珠。
房间里很是安静,一老一小难得不互损,各怀心事。
当天下午,黄友碧便亲自去见柏震霆。
转天柏震霆见到柏十七,恨不得在这小混蛋脑袋上戳出一个洞:“你都跟黄友碧说了些什么让他亲自跑去推辞亲事还骂你冷血无情,心里全无他的徒弟,他也不好强求。”
柏十七靠在床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能说什么呀我跟他展望了一番朱瘦梅进了咱们家门的前景,逢水遇匪,我便祭出他徒弟,逢山遇险,也让他徒弟先探路。黄老头虽然倔强,却很疼他的徒弟。再说徒儿可不比他种植的那些从山里挖来的珍贵药材,用在病人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用了也就用了。朱瘦梅可不是个物件儿,扔进咱们这如狼似虎的漕帮,丢了小命找谁去”
黄友碧再大公无私,也不能拿爱徒来填坑。
柏震霆恨不得揍她一顿,只是见她重伤后萎靡的模样,眉头紧拧:“你的意思是那位”
难道自家这混帐属意周王
柏十七躺在床上想的明白,闻听老父之言“嗤”的笑出声:“爹您傻了吧那位如果是赵子恒,我还有办法拢在手心里。可他是谁能被我左右真要弄到一处去,摆明了咱们吃大亏。他不过是一时迷障,现下又不良于行,自然想偏了,等他能站起来重回京都,记得我是谁”
真要论美色,宫中姹紫嫣红,何等样人材没有
柏十七伸出自己两只捡粪叉子一般的手,手心还有陈年旧伤,最近养病肤色已经算是不错了,可是离玉脂琼膏十指纤纤的闺阁女儿家的手还差了从小到大的细心养护:“爹你是觉得我有美色啊还是有才气还是家世背景赶得上京里那些官家小姐”
柏震霆
也不是个蠢人,被她几句话逗乐,到底忍不住在她脑门中轻凿了一记:“鬼机灵,就你瞧的明白”
柏家父子心思达成一致,活泛的吓人的柏帮主又稳坐钓鱼台,赵无咎每次与他谈话都往柏十七身上甩锅,故作愁眉苦脸状:“十七那个宁折不弯的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