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显然正是这样的男人。
他恰如其分地表现出素人对突如其来的参演机会的不安,并用亲切的微笑不着痕迹地回绝导演。
结衣对此不置可否,毕竟世界上没有哪个从事边缘行业的人会大张旗鼓的上电视。
导演自然也不是把他当成最后手段,没一会儿就找着替补的嘉宾。他还得和同组的毛利小五郎与御崎悠太交待些琐事,安室透也因此没再找着同御崎悠太交谈的机会,不多时直播节目便开始了,他们这些陪同人员只能在临时工作区待着。
安室透不在乎这三小时,结衣可不一样,在确认真相前的每分每秒对她而言都如坐针毡。年轻女子不安地在原地踱步时,安室透却接了个不得不回避毛利兰与江户川柯南的电话,待他结束通话走回来,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安室透”该有的眼神,那双瞳锐利而冰冷,不带丝毫掩饰。
结衣也不是白痴,那利落得只差开口命令“马上离开”的眼神她刚一对上就明白了。
安室透向毛利兰略带歉意地表示忽有急事,将写有自己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的纸条递给她,麻烦她事后转交给御崎悠太,自己日后定会登门道谢,这才匆忙离开。
结衣一言未发,跟了上去——她也只能跟上去。
坐上那辆说不出型号的白色马自达后,结衣沉默不语地撑着下巴望向车窗外,映入眼中的自然风景在她眼中好似不曾上色的画作,灰暗无比。安室透边系上安全带,边从后视镜观察后座的结衣,他那难得冷峻的侧脸在吐气之间又切回友善模式。
“真是抱歉呢,美咲小姐。” 安室透如是说。
“啊……”结衣发出一个音节,她本想嘲讽安室透做人何必这般劳累,方才早已原形毕露,这下切换回邻家大哥哥的笑脸又有什么用——说到底他也早该知道,自己曾无数次亲眼目睹他切换人格的情景吧。
但渴望真相的强烈欲望迫使她咽下这口气,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还像那么回事的体贴话语,“三个小时,在哪不是等呢。”
安室透毫不犹豫地挂挡,踩下油门,他张了张轻扬的嘴角,“我们也算是‘命运共同体’,不如开诚布公地聊聊天,美咲小姐觉得如何呢?”
她可不想把这种强行绑定在对方身上的状态称为命运共同体,但对方想维持人设做个知心大哥哥,结衣也没当面打脸的兴趣,敷衍着应和了声“恩”。
“一周前开始我便能看见美咲小姐,想必你也察觉了,但美咲小姐直到昨天才提出寻找家人……”
“相处”还真是个好听的前缀,结衣在心里嗤笑,她没被说是怨灵缠身也算可喜可贺了。
结衣习惯性腹诽的时候,黑皮男人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她,笑着说道,“不如美咲小姐坐到副驾来,这样比较有聊天的气氛。”
她犹豫了几秒,便维持坐姿漂浮着穿过椅座,来到他身旁。
安室透笑了笑,好似对她的选择感到开心。
一般来说看到对方为自己的行为露出欣喜的表情,便会情不自禁的误认为被人尊重受人喜爱——然而事到如今结衣早已明白,他很擅于伪装出这种情绪,以此来获取他人的信任感。
只是不知这次是别有所图,还是长久伪装造成的条件反射。
“方才说到美咲小姐昨天才提出寻找家人,莫非是对我感到不信任?”
她的确不相信他,但在信任之前有一个更大的问题,美咲答道,“作为一个合格的灵体,我得先考虑如何不被视为害人的怨灵,遭人恐惧遭人厌恶,再去考虑你值不值得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