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不过我倒是很惊讶,自己如此之快地接受这一事实。”茶发男人依旧挂着他那爽朗的微笑。
结衣情不自禁地侧过头端详这个男人。他虽然笑着,浅灰色的瞳仁中却毫无波澜,那不是看似风平浪静却会被一粒石子激起涟漪的水面,而是粘稠不已却能将人没入其中的沼泽,好似这世上毫无一物能使他动摇。他或许不是“接受”了,而是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无法撼动他的世界。
是什么令他拥有这样坚定的意志?
结衣有些好奇,那是伫立悬崖边沿,忍不住向崖底望去——想要探究危险之物的古怪情愫。
幸而她理智且怯懦,没有一探究竟的勇气,只是在悬崖边徘徊,为了自保不断后退。
短暂的沉默令安室透略感疑惑,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不偏不倚地撞上她逡巡不止的视线。
这名年轻女子似乎是第一次这样推诚不饰地观察自己,安室透刚想开口询问缘由,却被她先一步打断。
“这和信任并无关系。”结衣没头脑地冒出一句话,她缩起双腿,环抱膝盖,“在昨天从那个节目里听到‘御崎悠太’这一姓名之前,我没有任何有关这个人的概念,在那之后我仔细想了想,竟想不到一名好友或是同学的姓名,就连父母,都是在想起兄长之后才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也就是,兄长的名字成为你重新认识到这一概念的钥匙?”安室透对这说法有了些兴趣。
“或许如此吧。”或许是无人交流的一个月憋得她几乎窒息,结衣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如果那天你没打开电视,我没听到‘御崎悠太’,或许我仍一无所知、浑噩度日——这么说也不太对,或许、或许只是我不愿承认,或许我早已……”
剩下的话她没能说出来。
那个词语,好似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便会不可回避地成为现实。
话题延续至此也难以继续,安室透识趣地合上嘴,他既不会安慰,也不会否定她,因为真相无人知晓,而一个毫无所知之人的抚慰只会给对方带来无以复加的二次伤害。
她果然认为自己还活着。
安室透不着痕迹地用眼角观察她,年轻女子早已陷入沉默,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看向车窗外,棕色的的卷发失落地耷拉在肩头。
低沉的思绪漂浮在车内,好似轻浮而不可见的微小棉丝,缠着呼吸堵入鼻腔,令人不快。
在这种难言的气氛中,白色马自达驶入人迹稀少的近郊,随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林向前延伸,结衣隐约看见远处出现机车的形状,待汽车更加靠近,她看见一名身着紧身皮衣的金发女人。
她知道那金发女人也是个危险人物。
“我应该回避你们会面,对吧?”她仍旧不叫他的名字,只是没头没尾地发出疑问。
她见过贝尔摩德。
虽然这样说有些多此一举,但安室透还是条件反射地想道——果不其然,美咲结衣这一个月以来知道很多东西,即使那非她本意,而她也尽力避免。
好在对方只是一个幽灵,他犯不着为了堵幽灵的嘴白费精力。
“美咲小姐你觉得应该回避的话……”男人挂着“安室透”的笑脸面具,闪烁其词。
结衣对他的暗示再清楚不过,她有些惆怅地呢喃自语,“看来我的判断没错……那如你所愿便是。”
车停下了,结衣一言未发地穿过车门走向森林,她好似重获新生般深深吐了口气,静候宿主归来。
灵体对于时间的感知一如既往地迟钝。
结衣感觉自己不过发了会儿呆,机车发动的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