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深沉而喧嚣,京畿卫早早戒严了中轴大道,家家户户熄灯灭烛,无人敢惊扰太后的亡灵。整支送葬队伍俱服白衣,在这夜色里更显煞人,好像一群游游荡荡的鬼魂,缥缥缈缈无所依靠。
天授帝与聂沛潇二人坐在马车之中,相对无言。他们身后,是一具由八匹骏马拉架的棺椁,其内躺着大凌王朝的开国太后,叶莹菲。
聂氏一族的皇陵位于京州城郊的屏灵山,依山傍水,地势呈南高北低、东穹西垂状。皇陵之中目前共有六座帝陵,葬着南熙开国以来的六任帝王。
每座帝陵之内都设有帝陵、后陵、亲王墓及陪葬坟。只要想起自己死后便会化为屏灵山上一具冰冷的棺椁,车内的兄弟二人便是无限感慨。
紧赶慢赶,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终于赶在卯时到了皇陵。天授帝与聂沛潇相继下车,皆被那遍洒的朝阳之光所慑,一时竟有些睁不开眼。
“圣上、殿下,吉时已到,可以送太后的棺椁入陵了。”礼部官员附在两人耳边禀道。
天授帝微微颔首,侧首看向聂沛潇,后者怀中抱着一尊牌位,郑重地交给前者。牌位上,用金漆大字写着“孝慈昭宪敬顺懿德承天辅圣仁皇后”。这是叶太后的谥号,乃天授帝亲自拟定、亲笔所书。从今往后,叶莹菲正式成为大凌王朝史书中的一笔孝慈仁皇后。
聂沛潇从礼部官员手中接过一盏长明灯,走在前头引路,天授帝怀抱牌位紧随其后。石板台阶次第无尽,通向幽深森冷的后陵地宫。也不知走了多久,兄弟二人才走到地宫尽头停放棺椁的位置。
送葬官们抬着棺椁缓缓入内,肃穆地放置在地宫尽头的丹墀之上。天授帝与聂沛潇一同上前,后者将长明灯插在丹墀后侧的石壁上,前者将牌位搁置于棺盖顶端。两人对着棺椁行了三叩首之礼,然后一起走下丹墀。
就在此刻,兄弟二人忽然闻到一阵异香,便对视一眼,疑惑蹙眉。聂沛潇率先开口“难道是棺椁里的香料”
天授帝隐隐觉得不对劲,但他自己浑身上下并无大碍,也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况且方才那么多人送葬抬棺,都是无恙,可见这香料并非什么毒药、迷魂药。想到此处,天授帝也隐隐赞同了聂沛潇的说法,他没再寻找异香的来源,与聂沛潇一道从地宫里走出来。
贵为帝王,需要亲自动手的步骤并不多,至此,天授帝应做的丧葬礼节皆已完成。可距离整个入葬仪式结束,还有几项必不可少的步骤焚香、祷告、念祭文、恸哭只是帝王不必亲自参与罢了。
礼部官员候在地宫门口,见天授帝与聂沛潇出来,立刻迎上前去,禀道“请圣上移驾浣濯院洗去污秽,稍事歇息。诚王殿下该去焚香祷告、悼念祭文了。”
去浣濯院是必不可少的一项礼节,帝王出入皇陵,必须沐浴斋戒,将地宫里的污浊亡灵之气洗尽。天授帝与聂沛潇都晓得这些步骤,便没再多说什么,在地宫门口分行。
一个前往浣濯院沐浴,一个去正殿继续丧葬仪式。
此次为叶太后送葬入陵,天授帝钦点了淡心随侍左右。其实这并非执笔女官的职责范围,可他出于私心,也想让淡心看看,他对叶太后算是仁至义尽,聂沛潇与他也依然保有兄弟情义。
天授帝边想边走进浣濯院,宫人们早已准备好沐浴事宜。为了能让帝王在祭祀送葬时清爽沐浴,当初修建皇陵时,官员们曾挖空心思,将屏灵山的温泉水引到皇陵之内,分流淌入每座帝陵的浣濯院,形成一个个汤池。
“奴才奴婢见过圣上。”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