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帝相信,以子涵的胆量不会乱说话,他也毋庸特意警告什么。可今日子涵竟从丧葬典仪上脱身求见,必定是为了叶太后的事,他便不能不见。
天授帝从汤池里迈步而出,自行拭水穿上新的素服。他利索地系上衣带,转从屏风后头绕出来,走到浣濯院的前院。
几乎同时,子涵从院外入内。两人一个从外头进来,一个从里头出来,不前不后打了个照面。
甫一见到天授帝,子涵眸中立时闪过惊艳之色。她从未见过帝王穿白衣,虽是孝服,却有另一种气度。尤其,天授帝刚刚沐浴出来,额上还留有几滴水汽,衣襟袖口也有湿意,更显出几分不同于以往的慵懒与魅惑。
子涵一时有些发怔,竟忘了开口道明来意。天授帝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脸色顿沉“太后的丧葬仪式还未结束,你中途出来是大不敬之罪。”
子涵这才下跪请罪“奴婢该死,请圣上责罚。”
天授帝不耐地看着她,没有出言降罪。若非她长了这张脸,也许他早就勃然大怒了“你最好说出一个让朕信服的理由。”
闻此一言,子涵定了定神,无比诚恳地抬眸回道“奴婢是想自请为太后娘娘守陵。”
守灵天授帝看向子涵,眉宇间划过一丝疑惑“是守灵,还是守陵”
若是“守灵”,她在慈恩宫即可;若是“守陵”,则要留在屏灵山的皇陵之内了。这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算是个孤独的苦差事。
“奴婢是想留在此地,为太后娘娘守陵。”子涵不假思索地回道,“奴婢一介孤女,早已无依无靠,太后娘娘的再造之恩,奴婢愿以余生回报。”
听闻子涵此言,天授帝颇为诧异。他仔细盯着子涵的面容,想看出一丝邀宠之意,奈何他失望了,对方脸上是沉静与坚决。
在天授帝内心深处,他曾一度反感子涵,这个与鸾夙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子。大约是许久未见的缘故,也是听说她一直在慈恩宫安分守己,他对她的厌恶才渐渐消散。
而此刻,子涵要为叶太后守陵的坚决神情,当真有些肖似鸾夙了。不只形似,还有神似
不可否认,叶太后很会调教人,竟能把从前那个粗俗、势利、蠢笨的子涵,调教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倒也令他意外。天授帝不禁开始重新审视子涵,问道“你当真要留下守陵”
“是。”子涵再次坚决地回话,“奴婢心意已决,求圣上成全。”语毕,她重重磕头在地。
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宫婢来为叶太后守陵,虽有些残忍,但也有旧例可循。然而,因为子涵的容颜肖似故人,竟让天授帝有所不忍。仿佛在此孤独守陵的不是子涵,而是鸾夙。
与一群死人相伴,守着偌大的皇家陵园,日复一日地洒扫那是他最深爱的女子啊他如何忍得下心
一想到那个画面,天授帝蓦地涌起前所未有的冲动,意识也逐渐变得虚幻起来。他立刻从座上起身,快步走向子涵。
兰芝草的香气适时扑鼻而来,是鸾夙最爱用的香料。天授帝看着眼前的绿衣宫婢,越发觉得恍惚、不真实。
“鸾夙”他伸手抚触子涵的青丝,放缓动作将她从地上扶起。直至触碰到那活色生香的一双柔荑,他才能确定这是真实的一幕在他眼前的,是他深爱的女子,他从不曾忘却。
天授帝无法按捺心中的激动,抬手捧上子涵的脸颊,视若珍宝地烙下一吻。这一吻,恰好印在子涵的唇上。明明该是甜美的味道,可帝王却尝到了一丝苦涩,那是真真切切的苦涩滋味。他以为是鸾夙的口脂,便也不甚在意,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子涵被天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