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见她难得穿了一身很女儿气的齐胸襦裙,明明是亮丽的杏红色帔子却被压得皱巴巴,蔫头耷脑的可怜,不觉有些心软,温言道:“你乖乖的,先活动活动手脚,一会儿再让吴二嫂去给你弄些热水,好生梳洗一回吧。”
季恬无精打采的,活像一只斗败的小公鸡,朝着褚氏撒痴道:“嫂嫂,还是你最疼我!”
褚氏纤指轻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你若一直安分不胡闹,谁又狠心非要捆着你了?偏你这样淘气,逃了一次还不算完,还要再跑,崔家虽不是王公勋贵,却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为何偏不肯嫁?”
季恬信口胡诌道:“只因我有一个两情相悦的情哥哥,是个落魄的放牛郎......”
褚氏轻笑,“上次不是说自己跟管家老周私定了终身?”
季恬道:“对!老周来咱们府上之前便是个放牛郎!嫂嫂不如成全了我俩?”
褚氏叹道:“你啊,跟阿陵一个样,说话都没一句正经。”
...
渡口需得翌日祭神后才可行船,因此这夜只得依旧投宿在客栈。
用罢晚饭,季陵便捏了一把石子在手心,独自在河岸闲逛。摸摸左肩被阿爹刺青之处,那里的伤口竟都已结痂,一片麻痒,早就不疼了。也不知刺青是不是就当如此,可愈合了,日后还能看得出纹了个什么吗?
这几日每日都投宿在客栈里,因祖父治家极严,节俭惯了,是以他都是同随行护卫的吴二叔同住。他既解释不清这刺青的来历,自是不便让他帮忙瞧瞧,又没有铜镜可以自己照照,只好作罢。
可爹为何要在他的左肩上刺青,难不成是学岳母刺字,给他刺了个精忠报国?
那烂柯又是何意?
也不知那乔举人是个怎样的人,为何能有妹妹的药。
爹说乔举人是他外祖家的家塾先生,可举人不是应该做官么?又如何会给人家当先生?
季陵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信手将石子掷进河里,河面上波光明灭,映着船上昏昏灯火和一弯银镰刀一样清瘦的月亮,石子入水不断地发出“咚咚”响声。
行到树下,见枝杈间影影绰绰地停憩着数只水鸟,正值心中烦闷,便起了坏心,蹲下捡了一块稍大的,朝着树上丢了过去。
一时间,群鸟惊飞,俱是扑棱扑棱的振翅声,树下有人惊叫道:“何人?”
季陵走近了看,才见到竟是季恬,正警惕地握着一截枯枝,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显然是被吓着了,不由得笑出声来。
季恬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丢下了树枝,便又回到树下,抱着膝坐下,拢着裙子继续专心致志地发呆。
季陵在她旁边蹲下,找了一根树枝,拨弄着初春潮湿的沙地,随口问道:“小姑姑,你还要跑么?”
季恬托着腮,嘟着嘴,心有戚戚焉,“不跑还能如何是好?”
季恬只长他数岁,虽是他的姑姑,但二人却很有一段一起胡作非为、走鸡斗狗的好时光,因此格外亲近些,更似姐弟。论理,季陵自然不愿她被硬塞进花轿,可大雍女子皆是十五六便已宜嫁,十七八便已有些迟,若再拖上两年,大多只能嫁鳏夫、给孩子当晚娘了,便只得一边掘土,一边劝慰道:“我听娘说,博陵崔家是望族,可以给你买可多胭脂首饰。”
季恬闷闷道:“我又不稀罕。”
季陵抓了抓头皮,记起季恬没有胭脂,夏天时总喜欢拿红花撕碎了拍在颊上,弄得脸上红红黄黄的,却不好拆穿,只得道:“便不要胭脂首饰,听说那崔家公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