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怪挖了挖耳朵,烦恼道:“你这兔崽子是庙里出来和尚么?说话比念经还烦!”
季陵摆了摆手,笑道:“你教我,不就得了。”
老妖怪道:“要教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需得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全了师徒之礼。”
季陵正色道:“可是我已有了师父了,怎可再拜他人?不若你我捻土为香,拜个把子?”
老妖怪大怒道:“你这小兔崽子!谁给你的胆子?!”
季陵道:“结拜和拜师,都是拜,又能有多大的差别?你既道自己是无状小人,怎地还要学君子书生官老爷的那一套?恁地没趣!。”
老妖怪给他说着了,仔细想想,也觉有理,遂指指甲板道:“罢罢罢,便按你说的。只是有一件,爷爷可不愿意交上你这个兄弟,全是为了传你轻功,咱们各自朝东西,磕上三个头,便算是成了。你还需要赌咒发誓,不可出卖背叛了爷爷,否则便乱箭穿身,客死他乡!”
季陵暗自腹诽道:“你不愿结交老子,便以为老子很乐意结交你么?乱箭穿身,客死他乡又算什么毒誓?还不如天打五雷轰!”
但还是依言面朝西面跪下,照他所说,发下了誓言。
再抬起头时,只见西岸洲上白沙与月色融成一片,一轮孤月已过中天。
...
翌日一早,诸人下船,改换马车,便要进城去。
金陵府上驾车前来的老仆鹤发鸡皮,瞧着怕是已逾花甲之年,颤巍巍地上前相迎,连声道小少爷生得像极三爷幼时,竟险些落下泪来。
季陵连忙上前相扶,听着老人一口宣州腔调夹杂江淮官话,虽然别有一番韵味,却颇为生涩难懂,一时竟连如何说话都给忘了,张口结舌了半天,才模仿着老人的腔调安慰了两句。
只是,他自小长在北地,模仿起来反倒说得怪腔怪气的,诸人皆不由忍俊,一时气氛和缓了许多。
那老仆虽然年迈,却极为利落,笑过后即以袖拭泪,引褚氏季恬等人上车,又为季陵牵来一匹矮马,言道:“因几位爷年少时皆是骑马,因此老夫人嘱咐务必备了马来,怕小少爷不惯坐车。”
季陵连忙接过了缰绳,“周爷爷费心了,只是您是府上老人,以后也不必称我小少爷,只随吴二叔叫陵哥儿便好。”
老仆也不多言,只利落地应下。
待老人上了马车驾车,季陵这才看出那位周爷爷竟身有残疾,一只左手握着缰绳,另一只衣袖底下却只露出一只做工粗糙的木手,料来是怕吓着了人才戴着。但只见他虽残了一肢,行动上也略有不便,却颇为矍铄,双眸有神,显见是有武功底子,便知必是当年祖父麾下的兵士,心中不由得又多了两分敬意。
一路自渡口向东行去,江潮声未远,便可见诗文中所说的清凉山,可见前朝废弃的石头城,石城龙盘虎踞之势未改,却已是一片荒凉景象。
季陵勒着小马令其走在马车之畔,时不时附耳去听母亲隔着薄薄窗纱,细细说与他的六朝兴废,偶有小妹咿咿呀呀附和,很有一番趣味。
老妖怪也难得听得起了兴致,听得这许多名人轶事,总要好生评头论足一番。一时说当日诸葛孔明赞诵此地“钟阜龙蟠,石城虎踞,真乃帝王之宅也”定是哄骗孙仲谋的,否则东吴如何国运绵延不足一甲子;一时又说那楚威王在此埋金以镇王气的说法必是后人杜撰,若山中当真埋了金,难道旁人得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