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咣当”一声踢上了柴垛,不由发出“哎呦”一声惨呼,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可找见油灯了?”
另一个吹亮了火折子,将一根蜡烛点着,应道:“没有油灯,无妨,找见一根蜡烛。”
幽暗的烛光霎时照亮了厨房,足以看清来人,正是前来偷食的季陵和顶着季恬面孔的老妖怪。
只见季陵将烛台立在灶台旁,四下翻找了一番,只找到半坛酱瓜,一袋糙米,半口袋白面,另有一些瓜菜,半篮菌子,竟是一丁点儿现成的吃食也无。
老妖怪磨牙道:“我觉得你奶奶她恨我!”
季陵失笑,却也知他为何作此想,只挽起袖子,倒出些许白面,“不若吃面疙瘩?”
老妖怪难得露出两分惊异,“你竟还会做面疙瘩?!”
季陵取了水,洗净了手,又另取了水,慢慢地一点一点倒入面粉中搅拌,看着盆中面粉慢慢成了絮状,才随口答道:“早前在师门习武,无人管饭,多少会做一些。”
老妖怪点了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均匀小颗的面疙瘩慢慢成形,又看着他捡了几颗菌子和两颗小菜去洗,忍不住问道:“你晚膳吃了什么?”
季陵一边洗菜一边道:“一碗蒸豆腐、一碗菌子烧白菜、一碗豆芽汤,应该与你的一样。”
老妖怪道:“我单单以为她只恨我,原来她还恨你。”
季陵颇为无奈,又恐惹了这老妖怪不快,便要胡闹起来,只得解释道,“她并没有恨你——虽然小姑姑并非祖母所生,但听阿娘说,当年祖母多病,又盲了眼睛,无法随军,那位妾室,还是她亲自挑来照顾祖父的,小姑姑的名字,也是她老人家给取的。”
又记起下午进府时,盲眼的老祖母对待母亲的态度也颇为冷淡,只命他上前,用枯枝一样的手指,急急地摸了一遍他的面孔,喃喃道,“好,好,与你阿爹生得一样。”心中虽然因为她慢待了母亲而感到有些不悦,但见她年迈体衰,也记起祖父临行前叮嘱说,祖母多年儿孙不在身旁,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务必要多多尽孝,那点不悦也便尽数消了。
老妖怪托着腮讥谑道:“果然这位小姐不是亲的。可孙子总还是亲的吧?谁家孙子儿媳自千里之外归来,第一顿接风宴就只吃些青菜豆腐的?”
季陵找到了菜刀,将菌子的蒂部一一切下道:“听周爷爷说她老人家一心礼佛,府上又一向省俭惯了——”
话虽这样说,却也忍不住神往道:“我也想吃肉,便只是有些猪油也好——若是有猪油和蛋,咱们就能吃炒饭了!”
老妖怪忧伤地点了点头道:“便是没有猪油,有些脂渣也好,可以加些酱油拌饭。”
两颗脑袋挤在灶前,阴雨天泛着潮气的木柴点不着火,却冒出滚滚黑烟,面面相觑间,皆是倍感凄凉,竟生出两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来。
老妖怪难得主动伸手拍了拍季陵的肩膀道:“罢,你且去练功,待爷爷将火点将起来,再去叫你。”
季陵一步三回头,只见人摩拳擦掌正欲大干一场,不由心惊肉跳,有心想叮嘱他仔细莫把整间房点着,却又有些不忍拂他兴致,试探问道,“今日进府前看街头老榕树底下有个馄饨棚子,或许还没收,你若身上有银钱......”
老妖怪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柴火,摆手道:“没银钱!”
季陵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屋角两个蓄水用的水缸,忍不住提醒道:“这处有水缸!”,才稍稍放心地虚掩上了厨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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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