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记着昨晚老妖怪说起,若练轻功,下盘需稳,特地比寻常时更早起了半个时辰,由老仆老周引着,去了金陵彭原侯府的演武场。这座府邸虽然粗糙,小小的园子里头,池塘还未放水,更是除了新叶,连花儿也不见,但演武场却颇为宽阔,兵器齐全。
老周说起当年老爷并上三位少爷,及几个年轻尉官,每日晨起即来此练武,诸人比试过招,各不相让,如今演武场的钥匙却都已生锈,语气中颇有些怀念之意。
季陵只笑着安慰道,日后虽然没有这许多人来习武,但他却是日日都要来此的,绝不会再让钥匙生锈就是了。
如此好生站了半个时辰马步,又打了一套拳活动筋骨,便换了那一把涯角枪,只练平刺、劈砍、格挡三个动作,依照昔日伏凌山上的老骗子师父所授,扎扎实实地各一百次。老骗子说,万变不离其宗,平时只需练这三个,上阵便足够,季陵总觉这全是因为他也不会别的。但云州战事虽多,他却也并未曾真正上过战场,当年离家前,父亲又叮嘱说要听师父的,因此只有照做。
如此全数练过,他已只能丢了兵刃,大敞开四肢躺在还潮湿未干的砖石上喘气。
自云州南下这一路,他的功夫练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许久未这般累过,待撑地起来时,才发觉右手的虎口又崩裂了开,只好问老周扯了块碎布缠上,才回去梳洗更衣。往前厅去用早饭时,遇见了一道从云州回来的吴二婶,似乎刚刚从厨房上出来,端了一大海碗的米粥,季陵招呼道:“婶子,可要我帮忙?”
胖墩墩的妇人微笑道:“不用,不用,一碗粥又有几个斤两?快去吃饭!”
又记起什么来似的,急道:“嗳呦,我这记性,陵哥儿,且住!”
季陵回过头道:“婶子有事?”
吴二婶道:“有事!有事!”
说罢,将那大海碗放在了环廊下的围栏上,自那还未卸下的襜衣里取出两枚白生生的鸡卵塞到了他的手里,笑吟吟问道:“昨儿晚上可挨饿了吧?一早我一看那炉灶便知你们昨晚又去生了火!”
季陵给人抓着偷吃,饶是心里明知不是自己做的,还是忍不住有点害臊,只得讪笑着含糊地应了声,低头看到塞到手中的鸡卵,又不觉大为惊喜,“怎地还有这好玩意儿?”
吴二婶悄声道:“你快好好收起来!听说老太太的规矩大,厨房不让有荤腥的,可你妹妹还正吃奶,你又还是个半大小子。我们当家的说,只怕你们吃不饱,便跟账房说,另支些银钱,莫惊动老太太,咱们悄悄偶尔也买些鱼肉蛋,给你们补补。”
季陵欢喜道:“如此可太好了,薄粥寡菜虽然也蛮好,就是吃不饱。”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前厅,只见褚氏和祖母邱氏都已各自在矮桌跟前坐下,季陵一一叫道:“奶奶,阿娘。”
上座的老妇身着一身靛蓝布衣布裙,右手缓缓转着佛珠,双眸色浅而无神,只微微朝着声音的方向偏了偏头,略略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是笑了一笑,缓缓道:“坐下吧,听你阿娘说,你是去练拳练枪了?”
季陵在下首坐下道:“是,先前日日赶路,生疏了不少,是以今日便多练了一会儿,不想来迟了,倒要让奶奶等着孙儿。”
老妇摇了摇头,自语一般轻声道:“无妨,开饭吧。”
吴二婶上前帮忙,为各人都添了一碗薄粥,立在邱氏身后的面有半条狰狞刀疤的妇人低眉顺眼地上前,取了半个馒头,又挟了小菜,一并放在小盘上,然后将筷子交到了盲眼的老妇手中。
季陵埋头“咕咚”“咕咚”地灌下了半碗粥,又抓了一个馒头,这才记起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