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宏嘉验明正身后方出了宫门,上了自家的马车。
楚王殿下的赏赐专程有人送上莱公府,他不知都有些什么,只是知道有数个内侍捧了漆盘随在他的身后,想来是极为丰厚的。只是不知怎地,他扒在车窗回望那在一片昏黄中浓重的灵台宫残影,却只觉满心都是郁猝,不由得怅然地叹了好几回气。
入宫之前,祖父并未叮嘱太多,只嘱他安分度日,好生随着翰林读书。反倒是父亲,似乎对这一结果颇为不快,将莱公府与陈郡谢家昔年在前朝分庭抗礼的旧事与他说了不少,他不全都能听得懂,只是大约知道,这是说楚王的外公远非贤良。自太子哥哥过世以后,这太子之位便几乎是楚王的囊中之物,却不知为何天子竟随手将他这褚家的孙儿塞给了楚王做侍读?难道这是叫莱公府偃旗息鼓的意思?
他的父亲命他多多与魏王亲近,可是那魏王已近许婚之年,他一个半大孩子,如何能与之亲近得来?每日在鹰扬殿见到,他皆是结结巴巴地不知该与他说什么,魏王倒是说过几次仰慕莱公风仪云云,还赞他颇有乃父之风。这话倒是奇怪,魏王只看过他练习箭术,可他从无一箭中靶,也不知魏王究竟从哪儿瞧出来他有什么“乃父之风”?
话说回来,楚王其实待他不错,好像从未阴沉过脸色,总是挂着笑容,平日里他的吃穿也都有人关照。可大抵是因祖父之故,楚王宫中上下,虽人人对他礼遇有加,却没有一个肯与他多说一句话的。这将近一月下来,他只觉自己的舌头都木了,憋得发疯,过得竟还不如那季陵快活自在。
总算今日归家,他打定了主意要跟祖父好生诉诉苦,如若不成,他便去找祖母,总归要想想法子,最好叫他不必再去了才是。
待归了府,下了车,天色已差不多全暗了下来,府门前是几个伺候自己的女婢掌灯候着,皆笑道,老爷叫您先去沐浴更衣,用过了饭便歇下,明日一早再去拜见。褚宏嘉无法,只得跟着女婢回了母亲院中,沐浴过后,用了几色平素爱吃的小菜不提。
水足饭饱,时辰尚早,褚宏嘉换了夏布竹衫在院中闲逛,见父亲不在,顿觉松泛了许多。无所事事,祖父又要明日方见自己,便索性逛到了祖母的院中。
祖父说祖母发了癔症,要她静养吃药,他也不常能见到她,连他入宫侍读的事都并未告知于她。也不知一月有余未见,祖母的病可见好了没有?
祖母院前的莲花池今年也并未种起莲花,只生了一些圆叶的青萍,铜制的莲花灯也已生了铜锈,色泽黯淡,但却照旧点了起来,将一大面池沼照得明亮。褚宏嘉趴过去瞧了瞧,只见此处的水并未与府外相通,水中连鱼都没有,顿觉无趣,朝着水中丢了两颗石子,便复起身。正欲步入院中,却给祖母跟前的两名女婢拦了下来,皆施礼道老夫人正在静修,叫他不可打扰。
褚宏嘉往院中望去,见屋内分明灯烛通明,且有人声,显是那两个女婢哄他,在宫中闷了一月,又正觉气闷,遂虎着脸喝道:“你们也胆敢骗我!什么静修!都给我让开!”两个女婢面面相觑,只得给他让了路。
褚宏嘉大摇大摆地逛到了屋前,自槛窗向内瞄了一眼,正欲扬声叫人,却只见祖母正与人说话,跟前跪了两个家仆,似是家中的门房,皆颇为忐忑不安,瑟瑟发抖,不禁好奇心盛,忙住了声,侧耳去听他们说话。
只听见其中的年轻的哭丧着脸道:“老夫人,您要做的,那可是触犯大雍律法的事,叫小的上哪儿去寻得人来?您还是去寻旁人替你想法子吧!”
那稍稍年长的亦附和道:“老夫人,这若要是旁的事,找几个市井恶棍倒还使得,只是那些草包焉有胆性杀人?这事只怕没人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