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行了两炷香的功夫,轩窗外的景致由喧闹的集市渐渐变成林立府邸, 马匹发出一阵嘶鸣后安静下来。
谢嫣正在替慕君尧整理衣袍还未来得及出声,一道尖利的苍老女声霎时破空而过, 趾高气昂斥令道:“府里的贱奴怎这般没有眼色?到了太师府还不快将长途跋涉的大少爷扶下来!若累着人可要把你们一个个发卖出去!”
这话虽是对着太师府里待命的下人说, 但实是说与她这个唯一服侍慕君尧的贴身侍女听的。
敲打她之余, 还警示慕君尧这个主子亦不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否则下人发卖出去, 主子也需领罚。
初回此地便被人刁难,可想而知日后的腥风血雨。这座太师府对于慕君尧来说不再是家,只是一个害他的娘丢了性命的吃人牢笼。
谢嫣全然不在乎这些威胁,她掌心拢住慕君尧有些发凉的手,轻轻搓了搓, 沉沉笑开:“日后在太师府里奴婢就依靠少爷了, 少爷荣,奴婢就跟着荣, 少爷辱,奴婢也跟着辱, 荣辱与共福祸相依, 嫣红绝不背弃少爷。”
小厮搬来杌子,谢嫣小心翼翼扶住慕君尧下了马车。
太师府的家眷下人掰着指头随便数一数至少有百十来号人,能在主子前说上话的婆子和一等丫鬟今日都整肃了神色衣着候在朱色府门前。
姹紫嫣红的颜色和着阶上那一对价值不菲的汉白玉石狮子, 好似玉盘里盛着沙石, 令谢嫣不免感到有些滑稽。
谢嫣眼风扫了蹲在角落里的云碧水一眼, 这位郡主跟着他们一直走到太师府,这会子还缩在角落里偷眼望着慕君尧。
“大少爷一年不见,如今重逢气色真是好得很。”在众人簇拥中的方氏缓步而出,不足四十的方氏眉眼秀致,神态婉约,眉眼眉梢却染着傲气和算计,瞧着不甚顺眼。
她扬起纤白脖颈扭头询问身侧衣着艳丽的女子,“许姨娘,你之前进太师府门的时候,还不曾见过我们这名冠京城的大少爷吧?”
许氏二八年纪,年岁同慕君尧看上去并无什么差别,瞟了眼慕君尧掩唇娇笑:“太太忘了,妾身是过了时疫才进的府。太太亲口讨妾身入府,竟这么快就忘了?”
许氏原是许嬷嬷之女,因许嬷嬷陷害慕君尧有功,方氏赏她个脸面,亲自要许氏过来讨给年近知命的慕太师做了姨娘。
主母和小妾的一唱一和是谢嫣不足为奇的把戏,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脸还提及“瘟疫”这个慕君尧的痛脚,不为别的,就为给他立一个下马威。杀杀他的锐气,好让他看清太师府的当家主母究竟是谁。
慕君尧充耳不闻这些后宅妇人之间的暗流,行礼作揖:“见过太太。”
他洞若观火的清凌目光自方氏瞧不出年龄的面上流淌而过,半晌牵起嘴角,弯出一个得体谦和的笑:“许久不见太太,贵体可还安好?君尧患了恶疾让太太费神,是君尧的不是,还望您见谅。”
一拳打到棉花里连个响声都没有,方氏的面色登时有些一言难尽。
方氏落了面子,身边忠心耿耿的许氏心有不甘,见状故作天真地惊叹:“这便是大少爷?真真一表人才,这风流倜傥的模样倒有几分似二少爷呢!”
明明慕君尧更为年长,这许氏却大言不惭叫嚣慕君尧可有可无远不及慕成尧,横竖都是方氏带来滥竽充数的,谢嫣已经对这颠倒是非的太师小妾生理性免疫。
慕君尧避重就轻绕开话,打量一番在场诸人:“怎么不见父亲大人?”
“兄长真是孝顺……不过要使兄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