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里。”小志说,“就在客厅坐着。”
“一直都在?”
“当然。他每天都会坐在那里看我,他把他的眼睛移出去,自己看不见了,不能走。他的眼睛在外面,知道吗?会变,藏在我周围。其实我很自觉,我要上大学,要离开家,我爸爸不能一直分散,总有一天他都找不回来自己的身体。我一直在找我爸爸,想把他固定下来,我要弄清楚他到底分散了多少片,变成多少东西。暑假的时候,我看到好多片爸爸在家里,走来走去,一大堆,非常多,非常多。我想把我爸爸拼好,固定下来,我觉得他很累,我也很累。”
那个狱警不屑地说:“你还想把他拼起来?呵呵。”
“对,很难。”小志很困扰地回答,“我爸爸总是动来动去,走个不停,变来变去,只有睡觉的时候才比较固定。”
听了这话,祝瑾年背后有点发凉,很快又冷静下来,思考着为什么小志会有这样的幻觉。
对了……暑假,身为数学老师的卢律明会不会叫了一些学生来家里补课?而小志就把学生们全部幻视为卢律明?这就能解释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为什么小志画的“正”字会猛然增加——以前他总是把某几个人幻视为卢律明,而在暑假里,因为临近高三,卢律明对他更加严格、监控也更多,使他的症状严重了,把一群人都幻视为卢律明!
这——不是被害妄想!而是……
那个名词,忽然在祝瑾年脑海中清晰起来。
“他已经疯了吧!”林睿郁闷地自言自语。
“错觉认知综合症。”聂羽峥纠正了他的用词,“具体来说,是——”
祝瑾年认真而急切地望着他,等他说出最后的判断。
“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
这个名词让刑警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祝瑾年心里则“咯噔”一下,大脑被这个名词狠狠一撞,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和认同感。没错,刚才正是这个名词也在她脑海中浮现。
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又被叫做替身综合症,患者通常认为身边一些人是同一个人伪装或者变身的,这种身份识别障碍非常少见,现在已经被认为是精神疾病而产生的错觉。
患有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的人同时也存在着被害妄想,不管别人的相貌、性别,在患者看来,就是某一个他所认为迫害自己之人的化身,但患者的症状已经超越了普通的被害妄想症,一旦妄想发展完全,就很容易产生暴力攻击行为。
聂羽峥解释了一遍什么是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接着说:“卢酬志为人内向,受卢律明制约和影响,人际沟通能力很差,存在一定程度的社交障碍。生活中,事无巨细,都要被父亲监管,渐渐,外人的具体形象被抹杀,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与卢律明。”
祝瑾年暗自叹息,说:“卢律明教育小志的方法很暴力,听说以前还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也许这种头部外伤影响到了大脑,使他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从一开始的以为遇上的某几个人是卢律明变成了以为所有人都是他。小志就像一个气球,卢律明不断往里头灌气,气球越来越大,终于……爆炸了。”
“他想摆脱卢律明的束缚,想把他杀了?”林睿问,这可关系着动机。
“他的动机不是这个。”这时,聂羽峥提出了异议。
大家都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和狱警对话时,卢酬志说得很清楚,他想把分散的卢律明‘固定’下来。”聂羽峥调整了音频进度,把对话最后几段重播了一遍,“他认为卢律明